三思而后言,若说实话,我并不想巡检天下,此事看似风光不可一世,实则一路险阻,过犹则不及,慎微则无补,与百官为敌,手握生杀大权,只是那个时候自己的命也不再是自己的了。”
“既然如此,楼儿,你为何还要做?”
“非是玄楼想做,只是总归要有人做些难为却是当为之事,玄楼并无它意,伯父待我更胜几位兄长,天下如何我并未在意,若是这天下是伯父在意的天下,我欲为之勉力而为。
恕楼儿狂妄,若是我一日不死,我自当竭力护佑大甘不亡,可是数十年之后李氏宗族会是何般境地,我不曾想过,也不愿去想,只求当下力所能及也就是了。”
万隆帝长长吁了一口气,叹道:“难,难,难,此事极难,你可知晓倘若朕授你监国巡检之权,你是大甘皇子,手中权势实已在太子之上,便是朕怕也要受你辖制。
那时不单是朝堂州府污吏,只怕宫中也不得安宁,众口难平,众心难一,就连朕或许都会与你敌视而立,你何苦如此?”
李落静静说道:“伯父,当年你曾有言借我之势名留青史,玄楼惶恐,倒也欲替圣上争上一争贤君之名,莫论生死,但求问心无愧,足矣。”
“玄楼,此事不用朕提醒你也该知道其中厉害,倘若法不容情,牵连必是极广,朕,你父王,你的几个皇兄,宫中嫔妃俱要身陷其中,这可真是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啊。”
李落萧索一笑,轻声应道:“玄楼知道的,此事将成,于我并无善果,此事败,我必已是身首异处,自玄楼生出此念时,我便已无法再回头了。”
“若是如此,朕为何要许你行事?”万隆帝声色俱厉责道。
“不为其他,伯父,你尊为大甘天子,我是你宠信的大甘皇子,这些事,你我该做的。”李落坦坦荡荡的回道,眼神清澈如孩童之时,风轻云淡处仿若方才所言与己无关一般,宁静平和,不为喜,不意惊,温润如山间一石一木,一花一叶,虽无惊艳,却随着日月境迁,亘古而存。
万隆帝闭上眼睛,喃喃问道:“成败几许?”
“若是定北军固稳,玄楼有七成把握。”
“七成把握?少了些。”万隆帝低吟道。
李落双眉一展,轻轻回道:“伯父,若是事难为,朝夕不安,我自会了结此事,伯父当机则断便可。”
万隆帝猛然睁开眼睛,死死盯着李落,万隆帝固然疏懒朝政,但绝非蠢笨之人,李落话中之意已是言明,倘若有一日朝臣掣肘,国已难定之时,便由万隆帝杀了李落了断巡检之事。
万隆帝嘴角微微抽搐,涩声说道:“原来你早就心存死志了。”
李落朗声笑道:“玄楼这颗大好头颅是还要在肩上好些日子呢。”
万隆帝沉吟无语,李落亦不再多言,静静望着万隆帝。
日已渐高,透过窗帷照了进来,静静的悄悄的移往李落和万隆帝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