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回乔家就露馅儿了,她当然也希望能早点带乔峥搬回来,这毕竟是乔峥的家,是他出生长大结婚生子的地方,他最美好的回忆全都在这里。
四夫人说道:“老爷的身子总会好的,我先让人弄个草图,改日给你送去,你要是觉着合适了便开始收拾,尽量赶在过年之前,一家团聚吧!”
她还真没过过一个好年呢,去年好容易有了孩子,有了罗家,却因为生病,除夕夜耗在了路上。
今年若是乔峥能醒,想必会是好年吧。
这么想着,乔薇的唇角微微地弯了一下。
“灵芝堂那边……”四夫人忽然开口。
乔薇微微笑道:“四叔在跑生意也不容易,让四叔回京吧。”
老秀才在提到四房时,对这位四老爷的评价还是不错的,肯吃苦、有头脑、性子稳妥,只是一直被二房与三房压着,翻不了身。
乔薇无意与他们攀亲,可将来有一天乔峥醒了,也还是需要有个信得过的人帮忙打理部分家业。
与其便宜了孟老太婆的儿子,不如给四房一点机会。
“周姨娘可还建在?”乔薇问。
周姨娘是四老爷的生母。
四夫人干笑:“在庄子上住着。”
瞧瞧,这就是孟氏的手段,老太爷在世时那么多女人,全都被她打发了,只剩她一人在乔家独大。
乔薇道:“府里不缺那几间屋子,把周姨娘接回来住吧。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我听说……”四夫人顿了顿,叫住乔薇,“你有孩子了。”
乔薇莞尔:“嗯,龙凤胎,五岁。”
“是……”四夫人想问是不是胤王的,毕竟从时间上来算,恰巧对得上。
乔薇打断了她的话:“不是。”
四夫人啊了一声,又道:“有件事,我想你大概需要知道一下。”
乔薇眉梢一挑:“什么事?”
四夫人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一直没问过你的祖母,是不是以为她已经过世了?”
“她没有吗?”老秀才说她去世了啊,而且乔家所有人包括那几位长老,都从来没人提到她,分家这种需要长辈出面的事也不见她的影子。
四夫人摇头:“被逐出家门后,她心灰意冷,与乔家断绝关系,去庵堂落发为尼了。”
碧月庵,门庭清冷,一名小尼姑在大门外细细地扫着落叶,一名香客上门,小尼姑放下扫帚,与香客见了礼。
香客回了礼,满面笑容地入了庵堂。
小尼姑道了声九,继续洒扫。
这是今日的第九位客人,而天色已经暗了,不会再有香客上门。
又是不满十人的一天呢。
小尼姑噘嘴儿,模样十分可爱。
忽然,一只绣花鞋踩在了她即将去扫的落叶上,她皱起了小眉头,想叫这位女施主把脚拿开!
“小师傅,我向你打听个人。”
好、好好听的声音啊。
小尼姑眨巴着眸子抬起了头来。
啊,好、好、好、好漂亮的姐姐啊!
乔薇微笑,眉眼弯弯:“小师傅,请问静心师太在吗?”
“静心师太,静心师太……”小尼姑回过了神,“我没听说过静心师太啊!”
乔薇狐疑地蹙了蹙眉:“你这可是碧月庵?”
“是。”小尼姑说。
“你新来的?”乔薇问。
小尼姑一怔:“你怎么知道呀?我十一号来的!”
难怪。
乔薇一笑,进了庵堂。
庵堂比想象中的还要简陋,零星几名香客,在年久失修的佛堂虔诚跪拜。
乔薇不由地想起曾经去过的寒山寺,与寒山寺相比,这里简直是个苦修之地。
一名上了年纪的师太双手合十地走了出来:“阿弥陀佛,施主是要上香还是找人吗?”
乔薇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我找人,师太怎么知道的?”
师太道:“贫尼听到你说话了。”
乔薇回头,小尼姑正趴在门边,探出一颗小脑袋,朝乔薇做了个小鬼脸。
乔薇笑着回了她一个鬼脸,小尼姑吓得缩了回去。
天真烂漫的年纪,恐怕根本不清楚做尼姑意味着什么吧?
失态叹道:“施主来的不巧,静心师太已经圆寂了,你是她的家人吗?”
乔薇心口涩涩的:“她是我祖母。”
“阿弥陀佛。”师太捻了捻手中的佛珠道:“施主请随我来。”
乔薇随着师太去了禅房。
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子,干净整洁,没有多余的家具,只一张硬板床、一副桌椅、一个衣柜、一盏油灯。
“你的事,贫尼听静心提过,静心觉得没能保护你,一直心怀愧疚,吃穿用度都捡最差的,说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唯独还能陪你吃吃苦。”
师太说着,推开了窗子,指着窗外的一片小菜园道:“静心自己种的。”
老太太是官家千金,一辈子没吃过苦,到了老年却节衣缩食,下地劳作。
乔薇的心口涩得越发明显。
“你别难过,她在庵堂的日子很宁静。”师太又拉开衣柜,取出十几套质地普通的衣裳,“静心把自己种的菜拿去卖了钱,买下布料给你做了几身衣裳。”
都是最廉价的料子,针脚也歪歪斜斜的,想来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都找不准地方了。
“你长个子了。”师太笑着说。
乔薇不解地看着她。
师太指了指衣柜上的一个小刻痕:“这是静心刻的,她说你就这么高。”
乔薇走过去,在刻痕上比了比,高出小半个脑袋了。
师太又从衣柜里拿出两个小箱子:“都是静心生前用过的东西,一箱是出家后的,一箱是出家前的。”
乔薇打开箱子看了看,出家后的无非是些尼姑的衣裳与鞋子,出家前的也有一套行头,但仅仅一套而已,她什么都没带,就那么毅然地皈依了佛门。
“这个是……”乔薇拿出了箱底的小匣子。
师太道:“贫尼也不知是什么,静心总一个人坐在屋里看。”
小匣子上了锁,撬开这种锁对乔薇来说毫无难度,但乔薇没这么做,乔薇将盒子收进箱中。
师太问道:“施主不看看吗?”
乔薇摸了摸小匣子:“这个盒子,应该让我爹来打开。”
师太就是一惊:“你爹还在人世?”
乔薇定定地点头:“是,我爹还活着,他回来了。”
师太双手合十,仿佛了了一桩心愿,闭上眼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以为自己祖母去世了,得知自己祖母还活着,结果她真的去世了。
乔薇的心像坐了一趟过山车,久久不能平静。
这是原主的祖母,不是她的,她不难过。
关师傅从乔薇手中接过箱子,放到马车上:“小乔啊,咱们是回镇上呢还是……你怎么哭了?”
“我有吗?”乔薇随手擦了擦,看指尖湿漉,轻轻地哦了一声,“进沙子了。”
……
回到山上,乔薇将老夫人的东西拿出来整理好,放进了乔峥的柜子,小匣子搁在床头。
……
七月,注定是不平静的,光是在阎王殿就挣扎了两次,一次是痘疹,一次是暗杀,送走了一个讨人厌的妹妹,“赶”走了一家黑心肝的极品,认回了父亲,找到了祖母……的遗物。
景云开始换牙了,掉了一颗小尖牙。
小时候看个动画片,小孩的牙齿掉了,被老鼠捡起来吃掉,后面老鼠就变成了小孩。
乔薇为此做了好几晚的噩梦,梦见自己被锁在屋子里,而老鼠代替她去上学。
自那之后,乔薇再不敢乱丢牙齿了。
乔薇找了个小盒子,把儿子的乳牙装好。
农历三十这日,是作坊发放月钱的日子,作坊里的乡下们因提前预支了税款,目前尚处在欠债的状态,领不到月钱,七娘一行人不同了。
吃过晚饭,七娘便与阿贵、小魏、碧儿进了别墅,在堂屋安静又心焦地等着。
从这个月起,每人都有奖金了,大家很期待,自己究竟能拿多少。
乔薇拿着几个荷包走了出来。
众人的小身板儿立刻一挺,神色严肃。
乔薇微微一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发工资了,都很期待啊。”
那必须期待啊!
干了一个月,老累老累了。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乔薇拿起第一个钱袋:“小魏,你的。”
小魏上前领了钱袋,打开一数:“咦?”
“多了还是少了?”乔薇似笑非笑地问。
碧儿凑过来,小魏神秘地合上钱袋:“不多不少。”
一共三两!
甄威猛生病,他请了好几天的假,以为会把工钱给扣完呢,哪知居然有这么多!
三两在古代算多了,可折合成人民币也就一千八百块而已,小魏这种打得了坏蛋、做得了皮蛋的工作小能手,完全是超值的。
乔扒皮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
之后是碧儿的。
碧儿没请假,又兼顾两边,底薪二两,奖金二两。
碧儿高兴坏了,这么多月钱,她可从没来没有拿过呢!
又做工人又做保姆,才给了两千四百块,我真的好小气!
乔薇继续喝茶。
第三个发的是阿贵的。
在对付刺客的那晚,乔薇答应过会给阿贵奖金。
阿贵满心期待地打开了荷包,一数,六两。
阿贵黑了脸:“夫人,你的命就值这么点银子?”
乔薇摸下巴:“那晚,好像是我救了你的命。”
被刺客劫持的一幕如海浪般兜头兜脸地打来,阿贵瞬间闭了嘴。
七娘拍拍拍拍的手,六两不少了好吗?县令一个月也才十两呢。
阿贵其实也挺满意的,他是签了死契的奴才,一个月能赚到二两就该阿弥陀佛了,六两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最后是七娘的。
七娘的荷包有点沉。
阿贵眉心微蹙,莫名地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七娘打开荷包,阿贵的小眼神迅速瞄了瞄,这不瞄还好,一瞄,炸毛了!
十两,七娘居然有十两!
这他妈都赶上县令的工资了!
“我不服!”阿贵气呼呼地站起身。
小魏与碧儿自动把椅子往后搬了一米,以避开阿贵的活力范围。
七娘拉了拉他,低声道:“干什么呢你?”
阿贵气闷道:“凭啥七娘的比我的多?”
乔薇理所当然道:“因为我决定给七娘升职啊,七娘,从即日起,你就是作坊的管事。”
七娘受宠若惊地按住心口:“我、我我、我……我做……管事?”
阿贵不爽,大大的不爽,他是男人,怎么能让个女的骑在头上?
这可不是乔薇冲动之下的决定,阿贵吧,其实也挺能干,但阿贵性子太耿直,不如七娘圆滑,七娘上哄得了乔薇,下逗得了小魏,与作坊每个人都相处得极好,但又不会因为太过亲近而失了威信,她的尺寸把握得刚刚好。
这是她的性格优势,在处事上,她也井井有条,进退有度,乔薇忙着斗乔家的日子,作坊一切事物都是七娘在打理,没出任何岔子,足见七娘的能耐了。
乔薇道:“没当上管事的,也不要泄气,咱们生意只会越做越大,将来还会需要更大的管事,能者居之。”
“哼!”阿贵臭脸。
乔薇笑了笑,说道:“上次出游出了事,玩得不尽兴,明天放假,再带你们去一次。原生态,著名景区,水榭香江豪华一日游,有沙滩、有画舫,有帅哥美女,鸟语花香,风景优美,保证大家乐不思蜀!”
翌日,几人撑着油纸伞,站在长满了芦苇的小河边。
小魏一脚踩进了脏兮兮的泥坑,拔了半天,脚拔出来了,鞋子陷在里头了。
一艘破破烂烂的乌篷船停靠在岸边,一个驼背的白胡子艄公正在拉扯船绳,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撑杆扒拉着水藻。
岸边,一排狗尾巴草迎风摆动,几只掉了毛的乌鸦,懒洋洋地趴在草丛中,人来了也懒得动。
七娘:“……”
阿贵:“……”
小魏:“……”
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