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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儿出了别墅,在作坊门口碰到了清洗完筐子的小魏,小魏见她从别墅里出来,不由地问了句:“夫人找你干嘛?”
碧儿如实道:“让我跟去丞相府。”
小魏啊了一声:“那、那这边咋办啦?”
碧儿道:“夫人自有安排,对了小魏,你想去吗?我瞅着夫人身边正缺人手,你要是去的话,不会比在作坊赚的少的。”
小魏低下头:“我不能去。”
“为什么呀?”碧儿惊讶。
小魏道:“我要养家。”
那么多土匪要养活,他走了,他们就没吃的了。
“碧儿。”小魏低低地开口,脸色有些泛红。
“怎么了?”碧儿睁大眸子问。
小魏的脸红得越发厉害:“……没、没什么,我先走了。”
碧儿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气得跺脚:“呆子!”
……
七娘点货点到一半,听到乔薇叫她,摘下手套,取下围裙,去了别墅:“夫人,你叫我?”
乔薇点头:“你与阿贵怎么样了?”
七娘说道:“老样子。”
乔薇就道:“我打算把你留在这边,阿贵我要带走吗?如果有影响的话。”
“没有!”意识到自己可能答得太快的七娘补了一句,“他影响不了我。”
乔薇淡淡地笑了笑,七娘转身出了屋子。
阿贵忽然从一侧闪出来,抱住了她:“我听见你向夫人开口留我了,你真好,七娘。”
“你放开!”七娘低斥。
阿贵委屈道:“七娘,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去喝酒了,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走了,你原谅我,你和钟哥儿搬回来吧。”
“你想得美!”七娘掰开他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进了作坊。
阿贵:“七娘!七娘!”
乔薇嫁人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不出三日,十里八乡都知道这个能干的小寡妇要嫁人了,据说嫁的是当今丞相。
他们可不知道丞相年轻有为,只觉当大官儿的年纪也都很大,定是个酸腐的糟老头子,有人羡慕有人惋惜,也有人嘲讽。
二狗子娘叉腰,站在人家门口,唾沫横飞地骂:“有种你也去嫁呀!你把你男人蹬了,也去找个当官儿的呀!就你这种猪婆,脱光了看人家睬不睬啊!”
村子里一片热闹,说的全都是山上那小寡妇的事。
私塾的小伙伴们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孩子的世界就单纯多了,一听说景云的娘要嫁给一个有钱的大官,要搬去京城的大房子,他们就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私塾的后院,景云盘腿坐在地上,努力拍卖着丞相用过的东西。
“这是丞相喝过的杯子,用丞相的杯子喝水,能提神醒脑,思维活跃,一整日不分神,最适合学习吃力的同学,起步价两个铜板,现在开始喊价。”
“三个铜板!”
“五个!”
“十个!”
“十五!”
“五十!”
围观的小群众狠狠地抽了口凉气,从十五蹦到五十,好好好厉害啊!
喊五十的是个员外郎的儿子,小名阿胖,也是景云的高级客户,每月五两银子包干,由景云写作业、景云替他在夫子面前美言、景云罩着他不让他被欺负,以及一日一摸小白的特权,他家财大气粗,不在乎几十个铜板。
但私塾不止他一个员外郎的儿子呀,另一个VIP客户,叫薛豆豆的,与他掐起来了:“一百!”
薛豆豆是特级客户,一月十两,除了享受阿胖能享受的一切外,还新增了触犯校规免罚、上课无责打瞌睡、热心下午茶(早上吃剩了不要的点心)以及一月一次与小白合画的福利,画师:景云。
阿胖不甘心输给薛豆豆,一拍大腿:“一两!”
薛豆豆不说话了,妈的花一两银子买个破杯子,你牛你上啊!
“一两银子一次,一两银子两次,一两银子三次。”景云一锤子敲在石头上,“成交,丞相的杯子是你的了。”
阿胖高高兴兴地掏了钱,迫不及待地打开水囊,把杯子满上,大大地喝了一口,咂咂嘴,味道怎么有点怪?
乔薇在屋子里东翻西找,七娘端了水进屋洒扫:“找什么呢,夫人?”
乔薇蹙眉:“杯子不见了。”
七娘温声道:“哪个杯子?我帮你找。”
乔薇比划道:“就是小白捡回来当夜壶用的那个。”
……
景云从包袱里拿出另一样东西:“这是丞相用过的擦脸布,我娘说它叫毛巾,用丞相的毛巾洗脸,能美容养颜,最适合对容貌不自信的同学,起步价十个铜板。”
景云长得这么好看,原来都是用了丞相的毛巾啊?众人不约而同地这么想着,很快便有人喊价了:“十五!”
“二十!”
“三十!”
“四十!”
“一百!”
“两百!”
看来对容貌不自信的同学有很多啊……
“五两!”
总被望舒嫌弃长得丑的薛豆豆一咬牙,喊出了天价。
小伙伴们静了,二狗子的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他家一年也赚不到五两呢,真的好败家啊……
景云冷静从容地说道:“五两一次,五两二次,五两三次,成交,丞相的毛巾是你的了。”
乔薇继续在房中翻找。
七娘道:“一个杯子罢了,我回头给你送一个过来。”
乔薇古怪地说道:“不是啊,我发现那块布也不见了!”
七娘:“什么布?”
乔薇:“珠儿的尿布。”
薛豆豆开心地付了钱,拿过丞相的擦脸布,为毛擦脸的布这么硬?
他放在脸上擦了擦,一阵微风吹过,气味有些销魂……
这之后又拍卖了一些东西,因为景云和望舒很快就要转学了,日后即便大家再有钱也不能有机会买到“丞相”的东西了,所以大家都一个劲儿地败家了起来。
“这本武功秘籍是我的!”
“我的!”
“你都没钱了!”
“你不也没了?”
吵架的不是阿胖与薛豆豆,而是另外两个小败家子。
其中一个解下了挂在脖子上的金锁:“我用这个买!”
“我也有长命锁!”另外一个解下了自己的长命锁,他的是玉做的。
望舒看着金色的长命锁,狠狠地吸了吸口水。
景云问:“想要金锁?”
望舒点头。
景云要了玉锁。
望舒:“……”
……
为即将到来的婚事,丞相府张灯结彩,路面上铺了厚厚的红绸,廊下挂上了大红大红的灯笼,白玉兰被搬走了,换上了娇艳的牡丹,一簇粉、一簇红、一簇紫,严肃的府邸渐渐笼罩了一层喜庆的颜色。
鎏哥儿去落梅院给姬老夫人请安,院子里,几个机灵的小丫鬟正搭着梯子,替换廊下的八角玲珑灯,原先的灯是棕色的边框、白色的灯罩,灯罩上画了水墨青梅,有种清新素雅的美,如今换上去的也是八角玲珑灯,边框却是深深的朱红色,灯罩是彩色,绘着几幅趣味盎然的人物画,每一盏灯恰巧画完一个故事。
灯的穗子或红、或粉、或蓝,微风轻轻地吹着,穗子摇曳,死气沉沉的院子,忽然就有了年轻的颜色,以及一分连鎏哥儿都能感受到的童趣。
“要过年了吗,祖母?还没下雪呢。”鎏哥儿走到祖母身边,疑惑地说。
姬老夫人的藤椅从廊下挪到了院中,她看着丫鬟们挂灯笼,笑容满面,鎏哥儿问她时,她脸上的笑容没有散去,鎏哥儿只觉祖母的笑容好暖、好开心,是记忆中没有的样子。
姬老夫人摸了摸他小脑袋,慈祥地笑道:“不是过年,是你要有大嫂了。”
“大嫂?”鎏哥儿似懂非懂。
姬老夫人满脸笑容,耐心地解释道:“就是你大哥的妻子,你大哥要成亲了。”
“像爹和娘那样吗?”鎏哥儿问。
姬老夫人点点头:“对,就像你爹娘那样。”
“大哥以后都要回来住了吗?”他好怕大哥。
姬老夫人笑道:“不止你大哥,还有你大嫂和你的小侄儿、小侄女儿,他们和你一样大,但你是叔叔,所以要照顾他们知道吗?”
“知道了。”鎏哥儿乖乖地点头,府里寂寞,能有小伙伴,他也是很高兴的。
荣妈妈领着木匠,把一对木材搬了进来。
“这是柜子?”姬老夫人问。
荣妈妈答道:“是床,您订的那张,很快就能装好了,您看是装哪儿比较妥当?东厢还是西厢?”
“装我屋里吧。”姬老夫人道。
荣妈妈笑道:“也好,玩累了在您屋里歇个午。”
“是给我睡的吗?”鎏哥儿睁大眸子问。
姬老夫人笑着抚了抚他肩膀:“鎏哥儿喜欢,祖母再让人给你做一个。”
原来不是给他的,鎏哥儿失望。
……
大梁朝婚俗,从纳征(下聘)开始,直至亲迎(迎亲),男女双方都不得见面,否则视为不吉,姬冥修的日常于是变成了乖乖地上朝、思念老婆孩子,乖乖地下朝、思念老婆孩子,以及乖乖地睡觉、思念老婆孩子。
他不来,乔薇就是乔峥一个人的了,乔峥日日陪着女儿,倒是好生过了一把慈父的瘾。
但真的只是过瘾而已,操办亲事半点指望不上他,全赖四夫人跑前跑后,外加乔薇自己贡献一点力量。
乔薇坐在房中,拟定宾客的名单,按照犀牛村的风俗,女方出嫁前也是要摆上几桌酒席的,她得想想到底该请谁。
她写着,抬眸看了一眼看着她傻笑的乔峥,问道:“你就这么把我嫁了,不会想我么?”
乔峥道:“会想啊。”
乔薇放下笔,眯眼一笑:“那要不……我不嫁了吧?”
乔峥想了想:“你还是嫁吧,不嫁没人找你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