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官儿来了!新郎官儿来了!”
四夫人哎哟了一声:“不是午时吗?怎么提前了这么多?”
这猴急的姑爷!
嫁妆行李都整理妥当了,罗家人又去前院招待客人,听见二狗子叫新郎官儿来了,罗永年放下手里的桌布,脚丫子一撒,关上了前院的大门!
罗永志古怪地看了看自家弟弟,又看看周围不足一人高的栅栏,这个弟弟是脑残了么?
果然,姬冥修大长腿一迈,跨过栅栏走了进来。
罗永年:“……”
生平第一次堵门,居然就失败了,罗永年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想跑去堵宅子的大门已经来不及了。
万幸的是,有人先他一步,将宅子门堵住了。
是景云。
罗永年哈地笑了,景云鬼主意多,他堵门,我看你今天都别想进去了!
姬冥修叩了叩门板:“儿子,开门。”
景云已经知道冥叔叔要给他做爹了,所以对于他叫自己儿子,并不十分意外。
但景云没有开。
“要答题的。”景云说。
姬冥修笑了笑:“什么题啊,儿子?”
能叫儿子的感觉怎么这么好啊?
景云一本正经道:“有一两银子的题,有十两银子的题,有一百两银子的题,你要哪一题?”
“一百两的。”
“一加一等于几?”
罗永年简直要崩溃了好么?
“但必须答对三道题才能进去。”景云从门缝里拿过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姬冥修直接往门缝里塞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景云:“恭喜你,答题完毕。”’
罗永年吐血!
姬冥修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搞定了自家的小财宝,春风得意地进了别墅。
进别墅后,还剩最后一道门,乔薇的屋门。
丞相大人欲故技重施。
乔帮主呵呵:“大婚后,你的就是我的,少拿我的钱贿赂我!”
丞相大人很忧桑!
“叫你娘开门。”姬冥修对儿子道。
景云还是知道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的,揣着银票,哼着小曲儿地去了外公的屋。
姬冥修:“……”
“夫人,开门。”姬冥修严肃地说。
乔薇当然不开,这家伙明知她娘已经过世了,还用她娘的下落诱惑她爹,其心可诛!
乔薇笑吟吟地说道:“我听燕叔叔说,你曲儿唱得不错,不如就来一首,唱得我满意了,我就给你开门。”
燕飞绝,回头一定要捏死!捏死!捏死!
马车上的燕飞绝没来由打了个寒颤……
姬冥修唱了一段天仙配,他说话时,声音特别有磁性,好听得能让人耳朵怀孕,可他唱起歌来,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跑调跟坐了火箭一样,嗖嗖的,音色都拯救不了。
一曲终了,乔薇笑炸了!
姬冥修回头,门口黑压压的一片,竟也是全都听去了……
自此,丞相五音不全的消息不胫而走,若干年后的史书也记下了今日浓墨重彩的一笔:丞相为娶妻,甘冒五音不全之风险,高歌一曲。
乔薇被盖上盖头,送出了新房。
据说新娘子在下轿之前,脚是不能沾地的,多由兄弟背上花轿。
罗永年来背他姐,一走到门口却见他姐已经被某个大坏蛋横着抱了起来。
女眷们何曾见过如此猴急的姑爷?纷纷掩面偷笑。
姬冥修抱着乔薇,拜别了乔峥,在一种爆竹与锣鼓的喧闹声里,走下了山。
望着一对新人逐渐消失在村口的背影,乔峥神色一点点变得复杂。
青鸾,我按照你说的,把女儿嫁给姬家少主了,姬家少主真的能护住她吗?那些人是不是终究有一日会找到她?
但愿不要。
我不求她荣华富贵,只盼她一世安好。
……
姬冥修将乔薇抱上了马车,随后,把女儿也抱了进去,但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来了,为毛觉得女儿又重了?
望舒喜滋滋地坐上了娘亲的身边,她也穿着漂亮的红衣,戴着漂亮的金冠,顶着漂亮的盖头哟!
但她的盖头只遮到额头,所以她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色。
她看见了外公站在山上,与珠儿一起朝这边张望。
她朝外公与珠儿挥了挥手。
珠儿坐在乔峥的肩头,手里拿着一方从十全妇人身上顺来的帕子,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另一手捂住心口,抽抽搭搭的,“泣”不成声。
乔峥微微一笑,也朝望舒挥了挥手。
望舒笑得看不见眼睛:“外公,再见!”
再见,孩子。
……
景云与姬冥修坐在高头骏马上,这是一匹汗血宝马,体型不如蒙古马高大,但威风凛凛,气势逼人,颇有一副王者的风范。
姬冥修团了团怀中的儿子:“第一次骑马?”
景云点头。
“怕不怕?”姬冥修道。
“不怕。”景云摸了摸马的鬃毛,“好玩。”一动,脑袋蹭到了姬冥修胸前的红花上,古怪道:“今天你也大婚?”
姬冥修笑:“是啊,我也大婚。”
一大一小,一模一样,连胸前戴的红花的位置都不差分毫,父子俩穿着新郎“亲子装”,走在宽阔的道路上,很快便吸引了路人的注意。
景云没被这么多人注视过,有点小害羞,还有点紧张。
姬冥修一手握住缰绳,另一手抱紧他。
他忽然就觉得安心,一点也不怕了。
马车到了镇上,陈大刀领着青龙帮的弟兄为车队开路,一路送至京城。
容老板坐在酒楼上,呜呜咽咽地哭:“呜呜,我的小乔,怎么就嫁人了呢?”
乔薇坐在马车里,看不见外面的光景,却是听到了不少声音,有祝贺的,有喝彩的,也有姑娘们嚎啕大哭的。
单身了二十七八年的丞相,终于成亲了,谁都没机会了。
马车抵达了姬家。
姬冥修将手递给乔薇,乔薇顿了顿,把自己的手交到了他的手上。
他握住。
与以往任何一次一样,又似乎不大一样。
下了马车。
有人递给乔薇一截红绸,乔薇握住红绸的一端,另一端是姬冥修。
孩子由碧儿领着,跟在二人身后。
乔薇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却也能感受到一道又一道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落在两个孩子的身上。
孩子们比她想象的勇敢,没有吵着要娘亲,反而笑嘻嘻的,望舒一口叔叔好,伯伯好,婶婶好,姐姐好,超级不认生。
乔薇跨了火盆,踩了瓦片,进入了一间坐满宾客的屋子。
乔薇只从盖头下略略扫了一眼,那鞋、那衣摆,就华贵得不像话。
高朋满座啊!
碧儿一路扶着乔薇,在屋子里站定。
司仪唱礼:“一拜天地!”
碧儿扶着乔薇转过身,对着门口的方向拜了拜。
“二拜高堂!”
碧儿再一次地扶着乔薇转过身,跪在红色的垫子上,轻轻地拜了三拜。
“夫妻对拜!”
碧儿扶着乔薇站起身来,面向姬冥修。
二人弯下身去。
姬冥修拜老子都没这么虔诚,拜老婆恨不得把自己弯成九十度,结果就是,嘭的一声,撞到了!
姬冥修的脑袋上迅速起了一个大包。
众人哄堂大笑!
有生之年,能见姬家少主出一次糗,死都无憾了!
“你没事吧?”姬冥修问。
乔薇摇头,她半点事没有。
拜过堂,姬冥修将乔薇送去了婚房,之后,带着两个孩子返回了宴席上。
乔薇坐在床上,百无聊赖:“你们这边都不先揭盖头的?”
碧儿就道:“要洞房的时候才揭。”
“那我现在干嘛?”乔薇问。
碧儿四下看了看,姑爷细心,恐夫人不适,没在房中安置丫鬟,放心地说道:“夫人肚子饿吗?桌上有好多点心。”
乔薇在马车上吃了一路,其实并不饿,但也没事干,就道:“拿来我尝尝。”
碧儿拿了一盘点心,递到乔薇的面前。
乔薇拿起一块,放在盖头下瞧了瞧:“姬家的点心这么精致的?”四四方方的一块,雕了兰花,兰花中还有字,她做点心也好看,但论精致,赶不上姬家的。
她尝了一口,是栗子做的,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十分不错。
“你也尝尝。”
“奴婢不敢。”
出发前,四夫人一再与她叮嘱,姬家规矩大,她必须比在乔家更为谨慎,方不给夫人丢脸。
乔薇一口干掉了一块栗子糕,又拿起另一块:“我让你吃你就吃。”
碧儿吞吞口水,尝了一小块,真好吃!
“有没有喝的?”吃多了点心,口渴。
“有有有。”碧儿从桌上倒了一杯花茶,“还是热的呢,姑爷有心了,一定是姑爷出发前便交代下去了,只等夫人来了便有热茶喝。”
乔薇还在生他的气,半点听不得别人夸他,瞪了碧儿一眼,咕噜噜地把茶喝光了。
只吃点心其实有些腻,但桌上居然还摆了牛肉干与猪肉铺。
主仆俩吃得那叫一个上天入地。
忽然,一道长长的影子投射在了地上。
乔薇啃牛肉干的手一顿:“谁?”
碧儿赶忙把盘子藏到了背后,将乔薇手里的半块牛肉干也夺了过来,丢到背后的盘子上:“你是……谁呀?”
对方不说话,只睁大一双眼,好奇地看着床上的新娘子。
“谁呀?”乔薇问。
碧儿小声道:“一个孩子,奴婢也不知道是谁。”
“孩子也能把你吓成这样?男孩儿女孩儿?”乔薇道。
碧儿答道:“一个小公子。”
乔薇招了招手:“小弟弟,过来。”
鎏哥儿犹豫了一下,走了过来。
乔薇抓了一块牛肉干递给他:“给。”
鎏哥儿吸了吸口水,很想吃,却又没伸手去拿,因为奶娘说,牛肉干不好克化,小孩子不能吃。
“很好吃的。”乔薇都听见他吞口水的声音了。
鎏哥儿最终没能战胜自己的口欲,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拿过了牛肉干。
乔薇听见他咬了一口,笑着问:“好吃吗?”
“嗯。”鎏哥儿点头,比他平时吃的东西好吃多了!
“哎哟哥儿,你怎么在这里?奴婢可找你一大圈了!”一个衣着得体的仆妇走了进来,见了床上的人,先是一怔,随即福身行了一礼,“奴婢孙氏,见过少夫人,少夫人金安。”
乔薇微微颔首:“孙妈妈,这孩子是谁呀?”
“是三少爷。”孙妈妈对鎏哥儿道,“鎏哥儿,这是你大嫂,快叫大嫂。”
鎏哥儿软软糯糯地喊了句大嫂。
乔薇笑了笑:“牛哥儿真乖。”
城里人也取这么俗气的名字!
孙妈妈客气道:“少夫人稍作休息,奴婢就不打扰了,先与三少爷告退。”
乔薇点头。
孙妈妈抱着鎏哥儿出去了。
乔薇疑惑地皱起了眉头,那孩子的手与景云的差不多大小,年纪也不相上下吧?她记得冥修的亲娘已经过世多年了,怎么会有个这么小的弟弟?
莫非是庶出的?
豪门大宅,有个庶出的弟弟,想来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
乔薇吃饱喝足,又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来,从宽袖里摸出个小瓷瓶:“把合卺酒给我!”
碧儿拿过了桌上的酒壶:“夫人要合卺酒干什么?”
自然是给某人下药了,想让她乖乖地洞房花烛,做梦吧!
乔薇打开酒壶的盖子,把一瓶安神药哗啦啦地倒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