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些胭脂水粉,我还给宝宝买了一双鞋。”
“我看看。”傅雪烟撩开布帛,拿出了那双红彤彤的虎头鞋,“真好看,你有心了。”
冰儿垂眸道:“我是她姨母,给她买一双鞋算什么?”顿了顿,走到桌边,拿起那杯凉得差不多的茶道,“喝口水。”
傅雪烟接过了杯子。
冰儿紧张地看着她,她将茶杯送到唇边,刚要喝,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冰儿,我有件事问你。”
冰儿手心都冒了汗,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说道:“什么事?”
傅雪烟问道:“你爹……真的死了吗?”
冰儿眉心一跳,低下头说道:“死了啊……怎么这么问?”
傅雪烟若有所思道:“当年娘其实并没有说他死了,只让我当他死了,他又这么多年都没上王府找过你,我便真的当他死了。”
冰儿淡淡地说道:“那你就当他死了吧。”
傅雪烟看了她一眼:“他可有私底下来找过你?”
冰儿捏紧手指,摇摇头:“没有。”
傅雪烟看向她道:“我知道我这些年待你算不上太好,可我毕竟是你姐姐,娘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了,你有什么事,我还是希望你能告诉我。”
冰儿嗫嚅道:“姐姐对我极好。”
傅雪烟抿唇叹了口气:“你还小,很多事连自己都不懂,等你长大些就明白了。”
“嗯。”冰儿紧张地拽紧拳头,额头的冷汗都流出来了。
傅雪烟刚刚喂到唇边的茶,再一次放下了:“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冰儿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没有,是方才走太多路,有些热。”
傅雪烟道:“你回去换件衣裳。”
冰儿站起身来,捏紧拳头看着她。
傅雪烟的杯子缓缓地贴上了唇瓣,她扬手,正要喝进嘴里,冰儿却一把打翻了她的杯子!
杯子砸在铺了羊绒毯的地板上,剧毒的液体瞬间将羊绒毯上腐蚀出了一个大洞。
傅雪烟神色镇定地看看地毯上的毒药,又看向冰儿。
冰儿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乔薇自屏风后探出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愣着干什么?追呀!”
傅雪烟追出去了。
冰儿回了自己屋,合上房门,插上门闩,伏在圆桌上,难过地哭了起来。
傅雪烟叩响了房门:“冰儿,开门。”
冰儿不开。
傅雪烟一掌拍断门闩,推开房门进了屋。
冰儿抹了泪,侧了侧身子背对她。
傅雪烟轻声道:“冰儿,我们谈谈。”
冰儿吸了吸鼻子,冷声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我不想看见你……你出去!”
傅雪烟走到她身后:“为什么不毒死我?”
“为什么不毒死你……”冰儿冷笑,“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呢……我明明那么讨厌你,那么嫉妒你……一说我们是姐妹……可你是高高在上的主子,我却只是让人使唤的丫头!我连给你提鞋都不配!我想要什么,都需要自己去挣!而你想要什么都是现成的!还有那么多好东西……是我挖空心思想得到,可是你还不屑一顾的!
你知道当我熬了三天三夜给世子绣了一个荷包,却还不如你卖一个笑讨世子欢心的时候,我多想你去死吗?!
为什么都是娘的女儿,只有我这么贱?
我没你聪明吗?我没你漂亮吗?你到底比我强在哪儿了?我从小就被人欺负……你从小就欺负别人……凭什么?!
都是家破人亡的,怎么你就是主子了?我那么小就要给人做奴才……你对王爷说一句,让我也做个小姐很难吗?他不答应你就求他啊!他再不答应你就生气啊!你耍点手段很难吗?我是你妹妹啊!
你就是不想!你就是见不得我比你好!你恨我爹抢了你娘!你只要看见我像条狗一样被人欺负来欺负去,你就有报复的快感了不是吗?
我讨厌你!古轻烟我讨厌你!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说到最后,冰儿整个人都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一张清丽的脸蛋涨得通红,眼泪如泉涌,胸口剧烈地起伏,额角与脖子上青筋都在暴动。
傅雪烟茫然无措地看着她。
她捂住脸,颤抖着哭了起来。
傅雪烟的睫羽微微颤了一下,走上前,蹲下身,拿开她在脸上的手:“我……我不知道你一直这么难过……”
她确实不知道,她与冰儿的关系,如冰儿所言,的确没那么相亲又相爱,她只要一想到娘亲将她孤零零地丢在王府,却将妹妹亲手养大,她就嫉妒她。
她什么都有,可她没有一个因为不放心她、而去给她四处谋出路的娘亲。
娘亲舍得下她,却舍不下冰儿,到死都要逼着她善待冰儿。
她当时是寄人篱下,空顶着一个小姐的名号,事实上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光鲜,她还没长大时,世子没对她动妄念时,她也是经常被下人克扣的。
后面虽是有了世子的庇佑,可那种庇佑是有代价的,她没想过为了一个抢走自己娘亲的妹妹,去付出她难以接受的代价。
但是她现在想一想,如果她真的跪下来去求王爷,或者绝食威胁王爷,王爷会不会就收了冰儿为义女呢?
答案是否定的,王爷不会收养一个奴才的女儿,他丢不起这个人。
傅雪烟没替自己辩驳什么,她确实……可以做得更好的。
傅雪烟抬手擦了她的泪:“既然这么讨厌我,为什么又不杀了我?”
冰儿哇的一声哭了:“你是我姐姐啊……把我养大的姐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