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姬冥修走出王府,走进了斜对面供他停放马车的巷子。
巷子里站着一个人,一袭红衣,撑着一把绘了桃枝的白色油纸伞。
见到姬冥修走来,他轻轻地收了伞,面上露出一丝似有还无的笑意。
“你来做什么?”姬冥修面无表情地问。
公孙长璃淡淡一笑道:“就不能是来看看你?”
姬冥修冷笑:“看我笑话?”
公孙长璃道:“你有笑话给我看么?”
姬冥修笑意更深了:“那难不成你是来看专程看我这个人?”
“不可以?”公孙长璃反问,朝着姬冥修走近了一步,二人原本就近得不剩多少距离,这么一步迈出去,更是几乎要面对面地贴着了。
姬冥修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你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
公孙长璃确实抬起了脚来,却没走开,反而更往前迈了半步:“我看到什么了?”
公孙长璃已是难得的高个子,姬冥修却更比他高上两寸,许是身高上的优势,让姬冥修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能在气场上轻轻松松地碾压他。
姬冥修低头一笑:“你难道还想看我身子不成?”
公孙长璃道:“你肯么?”
姬冥修道:“你敢么?”
“你肯,我就敢。”公孙长璃说。
论耍流氓,丞相大人还从来没有输过。
姬冥修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了他一个玩味儿的眼神,公孙长璃睫羽一颤,便往后退了一步,与姬冥修拉开了距离,撇过脸,望向无边的夜色道:“你当心月华,他这人睚眦必报,你们不仅杀了瑶姬,还烧了他的老巢,他会伺机报复的。”
姬冥修漫不经心道:“知道了,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公孙长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就不问问我是谁?”
姬冥修淡笑一声道:“没必要,血誓已解,你我再无瓜葛,你是什么人都好,与我没关系了。”
说罢,姬冥修转身出了巷子。
乔薇眼看着自家相公朝这边走来,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却根本无处可躲,灵机一动下,一把背过身子,像只小壁虎似的,死死地趴在了墙壁上。
姬冥修看着趴在墙壁上的某人,欲言又止,迈步进了府。
“没瓜葛?呵。”公孙长璃捏了捏手中的药瓶,反手扔进雪地,撑开油纸伞,自巷子里的另一头离开了原地。
二人都走了,乔薇才将自己从墙壁上扒了下来,她离得还是有些远,二人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可她知道公孙长璃丢了个东西。
她跑过去,将雪地里的小药瓶拾了起来,倒出里头的药丸一看,瞬间傻了眼。
这不是巫毒的解药么?几个月前就给公孙长璃了,他一直都没吃?
他为什么不吃?
难道他——
“唉。”乔薇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我已经嫁人了,如今连二胎都有了,还能跟你梅开三度不成?听话,赶紧找个心仪的姑娘,把终身大事儿给定了吧。”
乔薇是抄的近路,比姬冥修早到方翠园,姬冥修推开房门时,乔薇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了。
乔薇睨了他一眼,拿腔拿调地说道:“刚刚见谁去了?”
姬冥修合上门:“你不知道?”
乔薇眼神一闪,倒了一杯茶给他:“我怎么会知道?”
姬冥修轻轻一笑,端起她泡的花茶喝了一口,说道:“公孙长璃让我们堤防月华老贼,说我们杀了姚珺在先,烧了千峦峰在后,月华老贼一定会来报复我们。”
乔薇就道:“怕他报复不成?”
姬冥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不是应该说‘公孙长璃来了?那家伙又来干什么?是不是又想打什么歪主意?’”
该惊讶的在看见公孙长璃时已经惊讶过了,这会子再听这名字自然没多少感觉了,可就是这么一个细小的破绽,竟然被姬冥修给察觉了,这个男人能坐到大梁丞相的位子,还真不是拼关系拼出来的。
乔薇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正想说来着!被你抢先了!”
姬冥修看破不说破,放下杯子,打开桌上的一个小罐子,拿了一颗话梅放进嘴里,忍住酸得几乎掉牙的感觉,掐着大腿,一脸享受地说道:“味道是不错,难怪你喜欢。”
“我都说了很好吃了!”乔薇从进门就在馋这罐子话梅了,可怕被他看出来只得一直忍着,眼下见他一个大男人都说喜欢,当即没了忌惮,抱着罐子一颗一颗地啃了起来。
姬冥修的舌尖舔了舔几乎被酸掉的牙,又看她吃得大快朵颐的样子,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忍俊不禁地笑了。
乔薇吃得老专心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掉马甲掉得只剩一条小内裤了。
“月华的事还要听吗?”姬冥修忍住笑意,问。
“嗯。”乔薇闷头应下,又往嘴里塞了一颗酸溜溜的话梅。
姬冥修道:“月华的本事你应该见到了,就是易容术,易容术与傀儡术一样,都是圣教三大禁术之一。”
乔薇纳闷地抬起了头来:“这个怎么也是禁术了?不就是易个容么?”
姬冥修缓缓地说道:“禁术之所以是禁术,就是因为它会对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你可记得易千音?”
乔薇眨巴了一下眸子:“我当然记得,他们魔教也有一种易容术,靠的是邪功,这种功法能让他们轻易地伪装成任何人的样子,可反噬极大,易千音每次施展完,都需要闭关疗伤。”
姬冥修道:“没错,圣教的易容术俨然更在南疆魔教之上,而它造成的反噬,也必然更为凶险。”
乔薇深以为然,这世上,从来都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想要什么,就得用更贵重的东西去换。
姬冥修接着道:“姚珺施展傀儡术时,她的身体脆弱得连个孩子都能把她杀死,所以,她必须要找个绝对隐蔽的藏身之地;月华老贼施展易容术,必定也有自己的弱点,只要我们找出他的弱点,就能轻而易举地对付他。”
乔薇顿了顿:“姥姥也不知道他的弱点吗?”
姬冥修若有所思道:“没人知道,除了他自己。”
言外之意,公孙长璃也不知了。
乔薇微微蹙眉道:“他很难对付吗?找不出弱点就杀不死他吗?”
姬冥修淡淡地笑了一声:“这倒不至于,他又不是传说中拥有不死之身的人,要杀,还是可以杀掉的,只是他功力之深厚,更在姚珺之上,硬拼起来有损伤,能智取是再好不过了。”
乔薇摸了摸下巴:“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他手中有个什么盾牌,不怕姥姥的血月弓。”
“天水盾。”姬冥修说道。
乔薇一愣:“那就是天水盾?天水盾不是在夜罗吗?不会连天水盾也是一对吧?”
姬冥修摇头:“天水盾只有一个,被夜罗王赠送给了国师殿,如果我猜的没错,国师殿正是月华手下的势力,这天水盾自然就到月华的手中了。”
乔薇捶了捶桌子道:“真狡诈啊!”
二人说着话,屋外忽然响起了毕管家的声音。
毕管家是慕王爷的心腹,这段日子都忙着照顾染了风寒的慕王爷,没什么事轻易不到方翠园来。
姬冥修去院子见了他:“毕管家,出了什么事?”
毕管家忧心忡忡道:“出……出大事儿了!王爷正在疗养,我不敢惊动他,便来禀报丞相大人了,还望丞相大人随我前去看看吧!”
姬冥修是慕王爷“儿子”的事,慕王爷没瞒着毕管家,毕管家拿姬冥修当了大少爷,遇到这种事,自然就来找姬冥修拿主意了。
姬冥修与毕管家去了。
乔薇与教主大人面面相看了一眼,也迈步跟了上去。
只见王府的花厅,用绳子绑着几个面容扭曲的禁卫军,他们印堂发黑、唇色发乌,脖子上与身上有被咬伤或咬伤的痕迹。
乔薇一看便知是怎么一回事了,眸光当即暗了下来。
“在哪里弄的?”姬冥修问。
毕管家惊吓不已地说道:“就在南藤街!丞相大人不是下令让他们在城里找一个人吗?他们就去了,哪知找到南藤街附近时,巷子里突然窜出来一个女人,把他们全都挠伤了!”
教主大人扫了一眼地上的禁卫军,瞠目结舌道:“一个女人,挠伤了你们七八个大男人?”
毕管家拉过一旁幸存的侍卫道:“你来说!”
那侍卫拱了拱手,后怕不已地说道:“回丞相大人与祭师大人的话,那个女人的武功十分高强,我们根本不是她对手!”
“武艺高强?”乔薇是见过毒体的,那些村民与武艺可丝毫搭不上关系,只不过,中毒后的村民力气会变大,又身带剧毒,所以哪怕不懂武功也十分难以应付,“你确定她会武功吗?”
侍卫道:“确定,她还会使剑法。”
会剑法的毒体?
乔薇与姬冥修的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涌上了一个猜测——二师姐(妹)。
早在云中城碰见几个被挠伤的百姓时,苍鸠便说有个出逃的毒体,一直没能抓住。
会不会那个毒体就是沐小将军的妹妹呢?
“你觉得是她吗?”乔薇问姬冥修。
姬冥修若有所思道:“素心宗的弟子确实都十分擅长用剑,她武艺又是所有女弟子中最高的,如果禁卫军碰到的人是她,那么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乔薇喃喃道:“她怎么会逃到夜凉城来?”
姬冥修道:“这个就得当面问她了……还不知是不是她呢。”
乔薇道:“希望是吧。”沐小将军家破人亡,只剩这么一个妹妹,为找她,不远万里来到夜罗,把自己伤成了这样,他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若是能找到他妹妹,也算是为他了却了一桩心愿。
姬冥修即刻吩咐燕飞绝去找。
燕飞绝不乐意:“干嘛是我?我被挠伤过的!让海十三去!”
姬冥修笑道:“海十三没童子尿。”
燕飞绝的脸当场就黑了!
燕飞绝最终当然是去了,可他也拽上了海十三,海十三可没童子之身了,但又不愿用燕飞绝的童子尿,临走前,哄着景云尿了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