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姬冥修刚要开口,马车外传来了一道男人的声音。
这声音,二人并不陌生。
“是这里吗?”那声音问。
“是的。”车夫答。
“扶我下来。”那声音吩咐道。
车夫将马车停下,两名武夫打扮的年轻小伙子拉开车厢的后门,铺上木板,将月华的轮椅缓缓推了下来。
姬冥修示意小护卫将马车停进一旁的巷子,之后,姬冥修跳下了马车。
公孙长璃一边如释重负的同时,一边也追了上去。
月华停车的地方是一家珠宝行。
二人去了珠宝行对面的茶楼,在二楼厢房的窗台上,一瞬不瞬地打量着这边的动静。
虽没听见月华与掌柜说了些什么,但他们看见月华拿出了一个与他们手中一模一样的长命锁,长命锁中打开之后,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黑曜石。
二人起先有些疑惑,想想之后又明白了。
云清让人打了两副长命锁,一副送给了小儿子,一副送给了云夙。
令公孙长璃费解的是,他们怎么知道那个孩子也有一把这样的长命锁?
姬冥修道:“莲护法与云清相处了这么久,从前不觉得有什么,眼下东窗事发了,总能回想起什么蛛丝马迹。”
“这么说,月华也在找那个孩子了。”公孙长璃说,“不能让他先找到,他找到了,一定会把孩子藏起来。”
姬冥修淡淡一笑:“他可未必能先找到。”
月华很快便从珠宝行出来了,神色有些失望。
如此,这家铺子是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姬冥修与公孙长璃坐上马车,赶在月华之前,去了下二家珠宝行。
……
却说这边,姬冥修忙着查询那个孩子的下落,另一边,乔薇也没闲着。
先是给全家人做了早饭,又给鬼王炒了一盘糖豆,最后,又去给十七收拾屋子。
十七的屋子里全都是望舒的小玩具,乔薇一边捡,一边气笑。
收拾完十七的,又去收拾鬼王的。
鬼王的屋子整洁多了,一张多余的纸片都没有。
乔薇给他换了褥子,换到枕套时,古怪地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乔薇拆了枕头,拿出来一瞧,竟是一个画卷。
“藏得这么隐蔽,小胖子画的吧?”
乔薇好笑地打开了画卷,却惊讶并不是望舒的涂鸦,而是一幅真真正正的画。
画上画的是一座岛,从岛上的建筑来看,像是圣教的银湖岛。
岛上站着一群人,男男女女都有,姿色还都不错,而在这群男人女人的正中间,站着一个神色威严的女人。
乔薇一眼认出了她便是年轻时的莲护法,倒也不算那么年轻,三四十岁的样子,风韵犹存,十分美丽。
画上没有落款,不知是谁画的。
当然乔薇也不在意究竟是谁画的,她更在意的是,这幅画怎么会在鬼王的手里?
她依稀记得她与鬼王第一次上圣教时,鬼王从圣教的藏书阁偷走了一幅画,就是因为偷画才把身份暴露了。
莫非那时……鬼王偷的就是这幅画吗?
他偷与莲护法有关的画干什么?
乔薇心中疑惑,拿上画轴,去鬼王闭关的密室。
哪知她刚一进屋,就发现密室里已经没有鬼王的影子了。
乔薇不解地蹙了蹙眉头:“怎么会这样?刚刚送糖豆的时候都还在的啊……”
……
姬冥修与公孙长璃将夜凉城最大的几家珠宝行问了个遍,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在第六家珠宝行问到了黑曜石的线索。
接待二人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计,他家掌柜去进货了,账房先生家中又临时有事,他与几个伙计看着铺子。
其余几人都比他资历浅。
小伙计和颜悦色地问道:“二位公子是只买长命锁,还是只买黑曜石,还是一套全要?”
公孙长璃道:“一套全要,和这一模一样的,有现成的吗?”
小伙子道:“现成的没有,这都是几十年前的老款了,您要的话,得定做,但我们现在有更好的长命锁。”
公孙长璃的眸光动了动:“这种长命锁除了你们店能做,别的店铺也能做吗?”
小伙子与有荣焉地笑道:“长命锁好做,但这种黑曜石没有的。”
公孙长璃看了看桌上的长命锁道:“这么说,它是你们铺子里的东西了?”
“是的,公子。”小伙计见二人神色,不大像是买东西的,试探地问了一句,“是这套长命锁有什么问题吗?”
公孙长璃道:“没……”
“没问题我们能找上门吗?”姬土匪打断公孙长璃的话,自怀中掏出了慕王府的令牌。
小伙子一瞧那令牌,吓得魂儿都差点儿飞了。
姬土匪恐吓道:“有一桩命案与这把长命锁有关,这把锁当初是卖给谁?识相的,老实交代;不交代,让你下半辈子吃牢饭!”
慕王爷在夜凉城的名声是极好的,禁卫军也好,王府的人也罢,从不在明面儿上干这种恃强凌弱的事。
小伙子支支吾吾道:“你们……你们……”
姬土匪一把军刀抽了出来,扎在冷冰冰的柜台上。
小伙子当即吓蔫了。
姬冥修正色道:“辛卯年十月十九,到第二年正月底,有个客人买了两副一模一样的长命锁,其中一把锁上面刻着的生辰八字是辛卯,十月,十九,寅时;另一把锁上的生辰八字,应当是辛卯,十月,十七,卯时。”
长命锁一般会在孩子百日前让其佩戴,也就是说,云清来定制长命锁的时间,最晚不会超过第二年的正月;而最早,也要等第二个孩子出生,知晓了兄弟俩的生辰八字之后。
小伙子赶紧翻出了辛卯年的账册。
银质长命锁本身并不贵,贵的是那两块黑曜石,还一次买了一对的,那价格可以说是很感人了。
小伙子直往最高的价格瞅,很快便瞅到了。
数量,款式,材质,刻的生辰八字,全都与姬冥修描述的毫无差池。
“是、是、是这个吗?”小伙子指着早已发黄的页面,战战兢兢地问。
姬冥修扫了一眼:“没错,就是这个,当年这对长命锁到底卖给谁了?”
小伙子翻到另一面的批注,说道:“是一位姓云的公子。”
“住哪儿知道吗?”姬冥修沉沉地问。
小伙子道:“这位公子是自己到店铺取货的,没留下地址……”
姬冥修又抽出了一把刀子。
“啊,等等等等!”小伙子说道,“有一把长命锁的项圈坏过!他们拿来修了,修好之后是我们送上门的!”
“送哪儿了?”姬冥修神色冰冷地问。
小伙子双腿抖得不要不要的,连册子都拿不稳了。
姬冥修自己将册子夺了过来,看了一眼,道:“玉丰街,三十三号?”
玉丰街是夜凉城的一条老街,住的都是些平头百姓,繁华谈不上,贫困却也不至于。
根据店铺的记录,返修的正是姬冥修手中的这把长命锁,时间约莫是在云清去世的前一年,也就是二十年前。
过了这么久,谁也不能保证那间宅子还有人住着。
二人来到了一间干净的院落前。
门上的漆有些掉了,墙头长了些杂草,被皑皑白雪覆盖着,只顽强的露出一截草身。
姬冥修叩响了木门。
没有动静。
姬冥修又叩了叩。
仍是没有声音。
就在姬冥修以为这里已没人居住时,嘎吱一声,木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