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脚步,循声往峡谷深处走去。一路深入,那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但细意分辨之下,却又不类中土汉语。却是一连串的“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之类陀罗尼真言。司徒雅和司马荒坟两名江湖豪客,连四书五经都未必念得齐全,自然听不明白那是什么。小王爷腹中墨水比他们要多得多,杨氏皇室自杨坚之下又都笃信佛法,故此他却听得出,那正是佛门度死者能够往生西方极乐净土所持诵之《往生咒》。
小王爷吐了口长气,提气念道:“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柔和声音乘风送出,只要身处峡谷之内,则无论远近,都能将这《往生咒》的后半段陀罗尼听得清清楚楚,却又绝无震耳刺痛之类的感觉。远处那念诵声听闻之后,登时便为之一顿。过了片刻,有把苍老声音口喧佛号,徐徐道:“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来者可是河南王殿下么?”话音未落,早有两道身影从峡谷转角处连袂走出。
只见这两人都须眉皆白,神情憔悴。光头袒臂,乃是出家的僧人。他们年纪看来也并不甚老,却给人以死气沉沉,生机全无的感觉。杨昭蹙起眉头,抱拳拱拱手,道:“在下就是。请教两位大师法号?”
两名老僧还未回答,旁边的司徒雅忽然盯着左侧那名额上留有卍佛号的老僧,脱口道:“你……不是少林寺‘十八铜人阵’的主持,怀空大师么?”与此同时,司马荒坟也惊讶地抬手指向右手侧那老僧,道:“少林三十六房座,善哉大师?”
怀空与善哉二僧,在江湖上名声并不响亮。但司徒雅江湖阅历甚是丰富,曾经见过这位“十八铜人阵”的主持。而司马荒坟的授业恩师,天南峡一派的掌门南泰斗则和善哉和尚相交颇为莫逆,故此司马荒坟在十年前,亦曾与少林三十六房座有过一面之缘。此刻身份被揭破,两僧眉宇间不由得都泛起一丝苦笑,齐齐合什道:“老衲贱名,不敢污河南王之耳。唉~咱们虽是出身少林,但现下却都已经脱离本寺,也将度牒缴纳方丈了。从今往后,咱们一应所作所为,都和少林无关,此节河南王不可不知。”
杨昭神色凝重,踏前半步喝问道:“和少林寺无关,那么和谁有关?杨素吗?”
善哉叹息道:“河南王明鉴秋毫之末,我们也无须隐瞒了。不错,老衲和怀空师兄,还有罗汉堂玄空,达摩堂悲苦,以及戒律院无惧等合共五人,现在都听命于越国公。”
杨昭冷冷道:“果然如此。哼,弃暗投明,助纣为虐,亏你们还是佛门子弟,居然如此不分是非。罢了,反正与本王无关,我也懒得管你们。两个野和尚,本王的王叔现在在哪里?”
怀空叹道:“该来的已来,该去的已去,该留的走不了,该走的留不下。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冥冥中自有因缘,河南王,你又何必着急呢。”
杨昭心中一沉,随即重重吐了口气,喝道:“本王没兴趣和你们两个野和尚打机锋猜哑谜。既然你们不肯老实说话,便手底下见真章吧。”
手底下见真章?杨昭这六字方才出口,怀空与善哉两僧便禁不住相互回头对望一眼,随即双掌合什,齐声道:“正要领教河南王高招。”话声未毕,两僧双眸内同时寒光闪烁,动若奔雷纵身扑出。少林铜像功与童子功两大少林绝技同时催至颠峰境界,分从左右夹击,来势极为凶猛。杨昭却背负双手屹立不动,只沉声喝道:“司马荒坟,飞天!”
小王爷一声令下,随侍在侧的两大高手身形早动。司马荒坟闪身而前,沉桩坐马,霹雳暴喝,双拳齐出。横死邪劲凝成漆黑罡气裹护双臂,毫无花假地和怀空铜拳正面硬拼一记。“当~”的金铁交鸣之声轰然爆,当真震耳欲聋。余劲四溢,登时将两人足下土地炸得土石纷飞,烟尘弥漫。尘埃未落,一道炽烈红光“嗤~”地破霾而出,瞄准了杨昭如箭激射。
司马荒坟和怀空此时仍拼斗未完,腾不出手。司徒雅当即低声清叱,大袖飞扬、从斜里横插而入,随之身如陀螺般旋转不休。他身上这件衣服,看起来平平无奇,实质乃选用雪山天蚕丝混合乌金编织,非但刀枪不入水火难侵,而且又轻又韧,是一等一的防身至宝。再加上旋身卸劲,红光气箭纵然锐利,却也难损“飞天”分毫。顷刻间箭气尽消,善哉和尚揉身扑出,双掌满注红日决颠峰修为,向司徒雅胸口与小腹交错急拍,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大罗佛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