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王收回目光,向杨素淡然道:“我确实是自投罗网,但你这张罗网,看来也并不太牢靠啊。除非霸王在此,否则今日死的便只会是你这老匹夫而已。不过……嘿嘿,霸王当日所受伤势着实不轻。计算时日的话,如今该当还未痊愈吧?”
杨素面色阴沉,凝声道:“即使玄感今日不能出手,可是别忘记这里是净念禅院。双拳从来难敌四手,此为兵家不易至理。小子,你单人匹马地寻上门来,即使再加上祝夫人和这两条新搜罗回来的走狗,难道以为就可以敌得过这里二百余名高手么?”
杨昭环顾四周,淡淡道:“只靠这么几个人,当然不行。但……假如我有千军万马,那又如何?飞天!”
司徒雅听得命令,当即一声轻笑,从怀内取出枝传讯所用的火箭点燃,朝天拉响。只听“咻~”的破风之声由近而远,一道耀目流星闪耀着火光扶摇直上天际,顷刻间“砰~”地彻底炸了个粉身碎骨。不消片刻,脚下地面陡然犹如地震一样微微颤动起来。郁闷沉雷声隆隆不绝,迅滚动着向禅院逼近。那些灰袍僧见识不广,只是暗暗纳闷,惟有杨素却是面色微变。曾经率领大军南征北讨,对于军队中一切动静都无比熟悉的他,就能够分辨得出这种震动绝非地震,而是大队重装步兵与骑兵行进时所造成的响动。
再过片刻,震动更是越来越强烈,连大殿屋顶所铺设的琉璃瓦也被震得不住作响。突然间,“呜~呜~”的号角声响彻云霄。鼓声大作,“蓬!蓬!蓬!”号炮山响,山下有人运气扬声,大喝道:“大隋河南王,拜上柱国,左卫大将军、兼河南道行台尚书令属下,正五品上将军咨祭酒李靖,率领洛州驻军参见河南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咚~咚~”连续两下震响,似是有成千上万人踏地立正,再将手中武器重重顿落地面。紧接着,成千上万个中气十足的喉咙同时扯开,整齐吼喊道:“参见河南王千岁、千岁、千千岁!”吼声震动全山,余音未散,净念禅院内各处房舍的瓦片受其震动,竟纷纷脱离原位,“乒乒乓乓”地摔下来在地面砸成粉身碎骨。如此威势,当真堪称“惊天动地”四字,半丝也不夸张。这下子,非但那些灰袍僧们大觉惶恐震怖,甚至就连“阴后”母女以及了空和尚等高手,也禁不住心笙动摇,面上颜色,更下意识地骇极而变。
即使是凡人之身,但只要在武道上的造诣到达登峰造极之境,那么便能无惧千军万马。比方说当年的邪道盟盟主玄天邪帝、天地盟前后两任盟主灭穹苍与燕王、禅宗初祖菩提达摩等,皆可以一敌万,根本不怕敌人人多。可惜当今之世,并无如此人物。即使修为号称“天下第一”的极乐正宗宗主摩诃叶,又或者“天下第二”的正一道掌教朝阳天师,当他们面对这上万精锐军队时,哪怕使尽浑身解数,最多也不过能保住性命,勉强全身而退罢了。要想能将万人尽数歼灭,也是决计休想之事。而祝玉研和了空等人的修为更在其下,一旦落入大军包围,那么即使奋尽全力支撑,时间一长力气耗尽,终究要被乱刀砍成肉酱。
杨素又惊又怒,又急又气。蓦然间他“嚯~”地转身,双目如欲喷火的瞪视着杨昭,不假思索地怒喝道:“臭小子,你竟敢破坏承诺?难道你不怕……”
“怕?我怕什么?”杨昭冷笑着反问道:“是怕卫王被你杀害吗?可是现在卫王已经安全,你和你的任何一名手下也没有能力去伤害他了。是怕天下英雄嘲笑我不讲信义,仗势欺人不够公平?但我是兵,你是贼,兵贼之间,又什么时候需要讲什么信义了?而你企图利用净念禅院置我于死地时,更何尝想过‘公平’两字?净念禅院……净念禅院!”
杨昭抬起头来,举目向四周环顾。目光所及之处,无论是那二百余灰袍僧抑或护寺金刚之的不嗔和尚,纷纷下意识地低头或者别过脸去,没有任何一人胆敢与他对视。确实,他们自诩为佛门正宗,而把杨昭划分为极乐宗的妖人魔头。在杨素的挑动之下,他们怀抱着无比的优越感以及必胜信心,鄙视这位太过年轻,根本还是乳臭未干的河南王。轻率地选择了与之为敌,使尽千方百计也要将其置诸死地。但……
不是现在。仇恨和敌意,就不会是在这种对方占尽优势,随便动动手指,就能将自己全寺上下也杀得人头乱滚的情况下产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