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的气机,源源不绝地向敌人施加压力,要让河南王感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与梵天对抗,以至斗志与气势都被大幅度削弱,自己自然就胜券在握了。那情景约略就和两人相互角力,双方各自全力向前推相似。可是这下一落空,等于杨昭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抽身而退,伏难陀假若不能及时收住力量,立刻就要暴露出足以致命的破绽。
刹那间,伏难陀心神剧震,若随风摆柳般的姿势当时全然消失,眉宇间流露出极古怪的神色。不假思索便是一声大叫,倒翻筋斗,向后急退。这一刻,这天竺狂僧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河南王的可怕,明白自己在这识海念境之中,再没有办法可以将之击败。继续纠缠下去,殊属不智。趁着与梵天结合的状态还没有消失,他当机立断,将全部精神力凝聚于一点,向虚空猛地轰出。
“咯咧~~”的崩溃破碎之声,同时从杨昭与伏难陀心底传出。两人身体都是微微晃了晃,眼眸内异芒收敛,其意识已经从那疑幻疑真的识海念境里退出,重新归返现实。杨昭气定神闲,双掌合什,姿势与念境当中无异,只是胸前并无浮现天心。只因为他已经能够做到将天心收放自如,天心要来便来,要去便去,却不似伏难陀,必须辅助以瑜珈秘术,才能和梵天结合。而一旦这种结合的状态被破坏,天竺狂僧自身所受的反噬,同样也是厉害无比。相比小王爷的凝立如山,他甚至无法在原地立足得住,“蹬蹬蹬蹬蹬~~”,向后连退五步。神色虽然仍一如往常,但那抹陡然涌上面来,而且良久不去的暗红色,却已经将他的真实情况彻底出卖。
刹那万念,世间度最快者,正是思想。所以识海念境中的精神决战,纵使一切也无比真实,惟独在“时间的流逝”上,与现实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两人在识海念境相互火拼这么许久,可是事实上,从第三者眼中看来,也不过仅仅半瞬时光而已。他们只知河南王送走独孤皇后等一行人,然后回过头来和伏难陀相互对望一眼。紧接着,伏难陀就踉跄退后,眉宇间流露出又惊又恨的神情,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识海念境中的任何行为,均为因为气机交感,从而真实反映在现实的肉身之上。伏难陀被杨昭破去了与梵天相结合的状态,胸中气息翻涌,真气紊乱,直是难过得言语无法形容。喉头甜,忍不住就要张口喷血。只是他心知自己这一口血喷出去,自己气势战意便要大减。此消彼长之下,情况更加对自己不利。故此他强行将这口血咽下,随即深深吸口气,将气血迅平复而下。凝声道:“河南王……”
“真如灵神,以生气为质,以生命为身,以光明为体,以空为性,以梵为本源。遍布一切,贯通一切,其细小处如米黍,大处比天大,比空大,比万有大。但在本性而言则毫无所异,皆因梵我不二。故死前之念最为关键。如能还梵归一,见真我,将是修行者最大的福份。”
未等伏难陀说话,杨昭已然低声长喧声佛号,随即提气纵声,将这段话悠悠念了出来。顿了顿,随即又道:“精者身之本,两精相搏谓之神,随神往来谓之魂,并精出入谓之魄,心之所倚谓之道,故知天人交感,是阴阳应象也。天人合一,便不可分割。伏难陀,你认为如何?”
伏难陀是天竺人,肤色原本黝黑。他身受内伤,面上涌现暗红色,可是乍听杨昭念诵,霎时间高瘦如竹竿般的身躯又是剧震,脸色再转趋为惨白一片,几乎全无人色可言。他不可思议地圆睁双眼,嘶吼道:“你……你……这是……这是我苦心钻研而出的修行心法,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昭所念诵的东西,前者正是伏难陀梵我不二大/法中最核心精要的秘诀,后者则是来自无字真经。两者虽殊途而同归,但相比之下,自然是无字真经的心法更加深入玄妙。这等于是一个人花费毕生心血去钻研学问,却忽然现,这门学问不但早有人将之研究到无比透彻的地步,而且更掌握了更上一层的深奥学问,自己的毕生心血,原来全是做了无用功,心中所受打击之沉重,当真可谓无以复加了。
杨昭懂得无字真经的心法,将之随口朗诵出来,自然丝毫也不为难。而他为什么也能念诵梵我不二大/法的心法?那自然是因为开了“穿越者”这个级金手指的原因了。人类的记忆力,是最为奇妙的一回事。严格意义上而言,所有人都天生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只是因为后天的原因,不能将这种能力很好地挥出来罢了。但杨昭进入识海念境,记忆力比起现实中更强大了无数倍。忽然想到自己曾经看过这段话,于是随口念诵而出,果然大收奇效。
此时此刻,眼见得伏难陀一副大受打击,摇摇欲坠的模样,小王爷心中禁不住暗暗偷笑。他不屑轻哂,冷冷道:“梵我不二又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了?也就只有你这种井底之蛙,才会对之视若珍宝,整天挂在口边,到处向人宣讲。当真何其浅薄,何其可笑?”
河南王这两句话,实在算得上无比刻薄。唇枪舌剑,对于这天竺狂僧而言,可比起什么神兵利器都还要更加厉害了。瞬息之间,伏难陀生出被小王爷看通看透的可怕感觉。既不可攻,又不可守,进退维谷,左右为难,难过得言语无法形容。突然间,他胸膛内刚刚好不容易方才压下平复的伤势,再度猛烈作出来。气血激荡,再不能抑制。尽管万般不情愿,可是仍旧不得不张开嘴巴。血箭当即“哇~”地急喷而出,竟将自己胸前的衣衫,也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