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一团漆黑的东西呈现眼前,打个不好听的比方,那就仿佛是清明节时候用来拜山的烧猪,可是大师傅一时睡过头,却将猪烧成了焦碳,再也看不出原来模样。
杨昭皱起眉头,回头问道:“独孤昭武,你确定这团……东西,就是我大伯?”
烧成这般模样,当真神仙也难分得出究竟是张三抑或李四了,独孤盛又哪能确定得什么?他微微苦笑,道:“禀王爷,这具尸骸是咱们从殿内大皇子寝室里挖出来的,按照常理推测,该当是大皇子不会有错。”
“就这样?”杨昭双眉扭结,道:“王美人是和我大伯睡在一起的吧?可是她也还能保持生前相貌,怎么大伯就烧成这副模样?”所谓王美人,就是杨勇其中一名姬妾,刚才已经检验并且确认过身份了。
独孤盛迟疑道:“王美人虽然侍寝,可是依大皇子往日习惯,完事之后十有五、六要自己独睡的,并不一定容王美人同床至天亮。昨晚似乎也是如此。事实上,大皇子和王美人的遗骸,并不在一处同时挖掘出来,而是分隔于寝室内外。”
“即使这样,可是既然大伯父被烧成这样,仅仅一墙之隔,怎么王美人那边的火势就减弱得这样厉害呢?这也太不合情理了。”杨昭仍是摇头,心下疑惑非但未解,反而更深了几分。他顿了顿,续道:“继续清理火场,注意一下有没有其他异常的情况,假如有的话,立刻找人通知我。至于这里的尸骸,暂时就先入殓了再说吧。不过……”
杨昭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继续把话说下去。吩咐几句以后,便乘上马匹,匆匆出宫而去。眼前这事疑点甚多,杨勇究竟是不是真的已经被烧死,在小王爷看来可必须打个大大的问号。目前线索太少,一切推测都无从谈起。但小王爷总觉得,这件事绝不只是件意外那么简单。可是眼下,却不能再花费更多精力与时间在追查火灾真正原因之上了。因为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着杨昭去做,那就是探索西寄园杨公宝库的入口。
天剑鸣动,因雷刀接近而起。时隔数日,杨玄感肯定已经进入大兴了。而他隐匿藏身的地点,很大可能就是在杨公宝库之内。再加上被异魔依附的尤鸟倦,以及目前下落不明的朝阳天妖……一时之间,杨昭不由得大感头痛,颇有分身乏术之慨。梵清惠与祝美仙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出关,否则的话,有两姝在此,一些事倒可交托给她们进行。现在则是无可奈何了。
西寄园距离皇城并不远,快马加鞭之下,顷刻即至。自从发现这里有问题以来,朝廷派了军队在此日夜驻守,戒备甚是森严。而负责此事者,仍是内史省侍郎裴矩。驻守官兵的队长,则仍是右监门卫旅帅,外号“鬼哭神号”的曹应龙负责担当。河南王今日要过来的事情,早由宫中派人提前通知了西寄园一应人等。故此杨昭身影才刚刚在长街彼端出现,裴矩已率着众人上前迎接。人群之中,自然少不了独孤阀阀主独孤峰以及其母尤楚红,还有宇文阀阀主宇文述和其子宇文化及等人。
昨晚皇城失火,故此今朝杨坚就没有上朝。个中原因,虽未公开宣布,众人却均已知晓。当年杨广夺嫡一事,宇文述也出力甚大,对于杨勇被烧死,他是只会拍掌叫好的。但明面上毕竟不能做得如此露骨,当下率先上前慰问。杨昭不欲就此多说,只随口敷衍屋书龙敌无几句,就把转回到杨公宝库上头头来。道:“这宝库关系重大,里面又是处处凶险,故此下去的人不宜太多。本王以外,最多再有两人就够了。我想……”
“既然事关重大,那么……咳咳……老婆子便是责无……咳咳……旁贷。”尤楚红乃属姜桂之性,老而弥辣。立刻自告奋勇道:“便算上……咳咳……老婆子一个吧。”
“尤老夫人武功虽高,可是却不宜下井。”宇文述摇头道:“天寒地冻,井下的水可冷得很。老夫人原本就身有旧恙,假如因此导致病情复发的话,可不是讲笑的。还是让老夫来吧。”
“尤老夫人固然不宜下井,许国公也同样如此。还是请两位率领重兵,守侯在井口处随时准备作出支援。”事实上,杨昭对于帮手的人选早有腹案。他凝声道:“井下既然多机关,那么宇文少监定然不可缺少。至于另外一位……就有劳裴侍郎了。”要知道,宇文述和尤楚红修为再高,却又怎及得上“邪王”石之轩?若说要对付再世霸王,众人之中,也只有石之轩有资格在小王爷与杨玄感火拼的时候插得下手去了。
石之轩平日里虽然也有显示武功,但给予众人屋书龙敌无的印象,却并不算太过高明,听闻河南王居然点名要裴侍郎相随下井,众人霎时间都齐感愕然。石之轩微微苦笑,却也推搪不得。当下他一拱手,道声:“自当遵命。”便再无二话。
既然杨昭已经决定,在场者身份以他为尊,旁人也不好再出言反对。于是众人簇拥着进入西寄园,杨昭、石之轩、宇文恺三人分别换上紧身水靠,结束停当,便来到后院之中。和宇文述、尤楚红等告别以后,三人沿着挂在井边的粗麻绳,先后攀爬而下。
井水冰寒刺骨,下面又连接着暗河,深不见底。宇文恺借助自己制造的特殊气囊,杨昭和石之轩则屏息闭气下沉直达暗河之内。在狭窄崎岖,伸手不见五指的河道潜游摸索近十丈后,宇文恺轻扯小王爷一下,表示不对劲。因为不是人人都像他们般有长时间在水内行动的本领,所以若入口离井底太远,便绝对没有道理。且地底河不断深入下斜,岂非离地愈来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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