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延禧看着牧民正在给羊剃毛,然后把羊毛放在一边,而牧民的女儿则是将羊毛中的杂物挑出来,然后放在一块羊皮上,很显然这并不是准备当做垃圾处理掉,而是要卖的。
“塔里虎,你们剃这些羊毛是要做什么?前些日子还在下雪,难道你们这些羊都不要了吗?”耶律延禧不解的问道。
塔里虎一边剃一边笑着说道“如今已经到了五月,这天不会冷的,这些羊毛是要送到族长那里去的,我们这几十只羊的羊毛可以换不少东西呢。”
说着,塔里虎回头说道“陛下你看,那是我们族长送给我们的单子,上面写了,一个成年羊的羊皮为底,上面堆到一个手掌的羊毛就可以换一个铜钱,这可是宋人的铜钱,可以换铁锅,可以换布匹,还可以换茶叶和食盐。我们家这几十头羊这一次收集的羊毛,可以从族长那换到两三百文钱,等族长拿羊毛换来了布匹、铁锅,我们就可以去买了,上一次,我就拿这些羊毛最后换回来四五斤的盐和一匹布呢。”
塔里虎的话里全是幸福,耶律延禧却是听得云里雾里,这羊毛可以换钱?怎么他不知道,这辽国可以说是遍地是羊,和南边的田地一样,这要是能换钱,那他哪里会没钱招兵买马到现在这个田地啊。
耶律延禧不知道的是,他恐怕是辽国最后一个知道这羊毛能换钱的人了,别说原来在燕地依靠羊毛贸易赚到大量金钱最后招兵买马打造出黑甲军的耶律大石,就是金国,现在也开始在原来的辽国大小部落族长的蛊惑下开始做起了羊毛生意,其中做的最大的就是完颜娄室几个大将。
由于担忧羊毛等商路在日后的宋金之战中被阻断,王明在一年的时间里已经在金国和辽国各地找到了代销商,这些代销商都是当地部族的头领,这些头领会负责各地的羊毛收购,然后统一送到锦州等沿海之地,王明再派人前往收购和出售茶叶、铁锅、布匹等物资。
也是通过这些方式,这些经销商成为了和梁山一心同体的利益捆绑体,后世一位伟人说过,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羊毛将无数辽人、金人乃至蒙古人捆绑在了一起。
当然,这些事情现在还显现不出来,但耶律延禧却冥冥中感觉有些不安,这是一个帝王对自己不能掌握,不能理解的事情的不安。
“驾!停!!你,近日有没有看到附近有辽军出没?”一队兵马突然冲了过来,为首的将官拿着马鞭对着塔里虎问道,耶律延禧急忙低下头,不敢和其对视,还偷偷的拿起了一些羊毛放到身上,希望把自己打扮的像牧民一些。
但耶律延禧的动作反而出卖了他,那将官吼道“那个人,不许动,转过头来!”
军官身后的军士集体拿出弓箭,对向了他,显示出极佳的战争素养。
“不要射箭!!不要射箭!!!”耶律延禧一边发抖,一边抬起头,看向那将官。
那将官一见耶律延禧,嘴中惊道“是辽帝陛下!”说着,翻身下马,跪倒在地上,嘴中喊道“夏国教练使小解禄见过陛下,末将奉我国陛下之令,前来寻找陛下,请陛下前往我国避难。”
耶律延禧战战兢兢的问道“你当真是夏国将官,如何认得朕?”
“末将曾经得幸随使臣拜见过陛下。”说完,那将官抬起头,看了看四周,惊讶的问道“陛下,你身边只有你一人吗?”
耶律延禧被这话说的心酸不已,先是大哭了一场,然后封小解禄为西南招讨使,总理军事,又把收留自己的塔里虎封为节度使,以示报答。
小解禄辛辛苦苦找到这里,本以为耶律延禧再怎么落魄也应该有数千兵马,没想到却是无一兵一卒,一想到自己要带着耶律延禧冲破金国的封锁回到夏国,不由牙疼,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来呢,当时自己怎么就被那些赏金迷惑了眼睛呢。
想到赏金,小解禄突然眼珠一转,看向耶律延禧,恶从胆边生,走上前对耶律延禧道“陛下,如今道路不明,还请陛下歇息一晚,待末将寻明道路,明日再出发也不迟。”
耶律延禧这几日也是又惊又怕,没好好休息过,一想也是,便道“那多靠将军了。”
耶律延禧正沉睡着,突然觉得自己浑身一疼,睁开眼睛却看到数个军士正在绑着自己,旁边的小解禄阴沉着脸,心中叫苦,喊道“将军和我无冤无仇,我也待将军不薄,为何如此待我。”
小解禄呸了一声道“要不是因为你,我夏国岂会牺牲上万好儿郎,你这个昏君,我已经寻到了完颜娄室将军,不要一个时辰,他便会到,到时候你就是我等兄弟的进身之资了。”
耶律延禧的余光中看到收留自己的塔里虎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其妻女正在被军士扒着衣服,不由叹道“皆我之罪也!”不在抵抗。
宣和五年六月十七日,耶律延禧在漠北被完颜娄室生擒,从耶律阿保机开始建立的辽国自此灭亡,共传九帝,享国二百一十七年,比原来的历史早了两年。
宣和五年七月,随着耶律延禧被俘的消息传开,辽国残军或散或降,整个昔日辽国的广大疆土上,只有朔州、平州等少数几个城池还打着辽国的旗号。
宣和五年八月,完颜娄室押解耶律延禧以及其他辽国贵族前往黄龙府,整个金国一片欢呼声,这即是欢呼辽国的灭亡,也是欢呼和平的到来。
很多金国军士都觉得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完颜吴乞买坐在皇位上,也觉得自己已经实现了自己哥哥阿骨打一直想实现的伟业,开始有些心满意足起来。
唯一让吴乞买感觉不爽的就是平州之战,吴乞买只等主力回军后,就准备发兵平州。
完颜娄室在回军的时候,顺路攻灭了朔州,将统帅赵公直生擒,自此,只剩下平州还打着辽国的旗号了。
——黄龙府
耶律延禧看着自己曾经临幸过的城池,眼中充满了悲伤和疲惫。
即使到了今日,耶律延禧依旧不觉得辽国的灭亡是因为自己的昏庸,他甚至还是想不明白,当日那完颜阿骨打不过才两千五百人,为什么有百万大军的辽国却被打的一败再败,最终一败涂地呢。
耶律延禧不明白,甚至很多后世的史学家也想不明白,最终只能将此事推给天命一说,至于到底是不是,各有各的道理吧。
金国皇宫大殿中,百官齐列,耶律延禧被推到大殿上,完颜吴乞买看着耶律延禧哈哈大笑道“天祚小儿,你也有今日,昔日你让我太祖在你面前跳舞,今日你也在他面前跳一次舞吧!”
耶律延禧抬起头,看着完颜吴乞买身边站在一个少年,那少年手里则捧着一个灵位,上面写着金国的文字,耶律延禧虽然认不得,却也明白那是完颜阿骨打的牌位。
“我虽为亡国之君,却也知道人君不可辱的道理,何况当年我也最终也没逼迫阿骨打跳舞,你等又何必如此相逼呢?”
“大胆,面对陛下,还敢嚣张!”一个金将大声吼道。
耶律延禧低着头,不再说话。
完颜吴乞买哼了一声,完颜撒改挥挥手,便有军士扛着一个火炉进来,接着把火炉往地上一倒,无数被烧的火红的煤炭滚在地上。
几个金兵拿着刀剑向耶律延禧逼近。
“如果不上去跳舞,你就死在这里吧。”完颜吴乞买面无表情的说道。
耶律延禧看着那闪亮的刀枪,先是捏着拳头,咬紧牙关,准备抗到底,但当刀锋开始逼近自己的脖子的时候,还是畏惧的倒退了一步,这一退,就退到了煤炭上,耶律延禧本就光着脚,顿时被烫着蹦跳起来,一边跳一边嘴里还喊着痛。
完颜吴乞买等人看着哈哈大笑,不少原来的辽臣都低下了脑袋,不忍再看。
完颜吴乞买坐在上面,看的清楚,喝道“谁敢不看!”
几个低下头的急忙抬起头看向耶律延禧,不敢再动,完颜娄室等人见状更是笑的前俯后仰。
完颜吴乞买等耶律延禧跳了一会,觉得无趣了,又让被俘获的耶律延禧的几个儿子、妃子都上煤炭上跳舞,只见十多人鬼哭狼嚎的蹦跳着,将整个王宫弄得如同阴曹地府一般。
亡国之君,可悲可恨。
——
节目之后,金国君臣开始谈论正事。
“诸位爱卿,如今我金国已灭辽国,但却有南京张觉,反叛作乱,还败了我军一阵,谁愿前往剿灭?”完颜吴乞买第一个拿张觉开刀。
完颜宗望出列道“昔日便是末将攻下的燕云,此战还是我去吧。”
吴乞买点点头道“好,那就由斡鲁补你去锦州,一来询问军情,二来剿灭张觉叛逆!”
这时,完颜希夷出列道“陛下,今日我等已剿灭辽国,当告知四方,应遣使出宋。”
吴乞买听着连连点头,觉得大有道理,便问道“何人愿去宋国问责?”
一人出列道“微臣愿往。”
吴乞买看去,是李用和,此人本是辽臣,也是进士出身,吴乞买点头道“善!不过你是文臣,还需一武将同往。”
“陛下,让我同去吧。”一个青年走出来,众人看去,是阿骨打的四子完颜宗弼。
此时的完颜宗弼还不是后来的金军的顶梁柱,而是一个新起的青年将领。
吴乞买一想,这兀术无论身份还是年纪都合适,也算有勇有谋,便道“也罢,便是你了。”
正在说时,一个军士急急忙忙跑进来跪在地上说道“陛下,紧急军情。”
“拿上来。”完颜斜也挥手说道。
军士双手举着战报快步走进来,完颜斜也拿过看了起来,看完后又递给众人,吴乞买在上面急的心痒痒,又不能说什么。
这也是金国部落制度遗留的结果,完颜斜也完全可以不理他来讨论军务,不过完颜斜也还是没那么过分,等几个勃极烈看完后,便递上去说道“陛下,是室韦内乱了。”
吴乞买这才吐了口气,不再担心。
室韦其实就是后来蒙古的前身,在中原北方的这片大草原上,不断有新的部落兴起,又不断有部落消亡,从匈奴到鲜卑再到突厥再到契丹,连绵不绝。
但实际上,室韦与契丹都是鲜卑族的一员,鲜卑的前身是被匈奴打败的东胡,在东汉时期,鲜卑趁北匈奴被东汉以及南匈奴打击的西迁的时候,占领了整个草原,当时以兴安岭为界,南者为契丹,北者号室韦。也是因为这层关系,室韦借兵给天祚对抗金国。
室韦内乱其实也是之前借兵给耶律延禧的后续,由于辽国的崩溃,室韦借给辽国的军队也被金国打的全军覆没,原来被天祚册封的室韦王室力量大减,草原讲究的是弱肉强食,你衰弱了,自然不可能占据那么多的草原,因此几个大部落之间为了羊毛、牧场而开始了争斗厮杀。
“陛下,室韦地域广大,又多良马牧场,如不在我国掌握,日后恐怕生变啊。”完颜希夷出列说道。
“谷神说的在理,何况昔日这室韦还借兵给辽国,本该剿灭。”完颜银术可也赞同道。
吴乞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对室韦倒是没有什么欲望,那里不过是草原,产出贫瘠,百姓凶悍,相比来说,他对宋国的欲望更大一些。
但因为之前阿骨打的遗嘱中有如无必要,勿要南侵的话,他也不好随意发动对宋国的战争。
“谁对室韦的情况了解?”吴乞买询问众人道。
原来的辽臣刘彦宗出列道“微臣略知一二。”
这刘彦宗家世可不简单,他祖上便是唐代节度使,自石敬瑭割让燕云后,六代为官,其中还有好几位宰相,他自己更是进士出身,自归降金国后,先后辅助完颜宗翰、完颜宗望等多员大将,此时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知枢密院事,可谓是金国汉官中的第一人。
吴乞买见是刘彦宗,便问道“爱卿既然知道室韦事,就和大家说说,这室韦实力如何,又有什么大的部落。”
刘彦宗先还礼,然后说道“室韦位于我朝之西北,有部落孛儿只斤、塔塔尔、克烈、乃蛮、乌古等,全族控弦之士不下数十万,由于室韦和契丹本是一族,故而在辽朝时,室韦倒是听从契丹号令。”
吴乞买又问道“如要征讨室韦,是否可行?”
刘彦宗道“我朝自起兵以来,攻必克,战必胜,自是可行。
但室韦和契丹不同,契丹立国多年,有城池可攻,那室韦游牧于草原,难以寻觅,如要攻取,非数年功夫不可,而如今我朝虽已灭辽,却尚有张觉这样的叛逆心怀不轨,如攻伐室韦,恐怕会有内患。”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理,毕竟张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刘彦宗又道“当今之计,不如使驱狼吞虎之计,寻觅室韦中愿意归顺我朝的部落,资助其攻伐其他室韦部落,如此一来,胜则我朝胜,败也不过损失一些物质罢了,我朝则可休养生息,待数年后,天下人心安定,再行攻伐。”
吴乞买拍手道“爱卿言之有理啊!此事就交给你来处理,如要财物,还请国论勃极烈支持。”
“为国家事,自当尽力。”完颜撒改出列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