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蹋顿。”
听完了许攸对蹋顿的介绍,阎行不由联想到了被比作檀石槐的轲比能,想到这两个野心勃勃、雄才大略的异族豪酋,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北方兼具游牧、农耕二元性的胡人政权对中原王朝巨大威胁。寻常的游牧王国受制于本身的局限性,经济脆弱、部落流动,兴衰迭替令人目不暇接,虽然也会通过劫掠给边地造成一定的损失,但却无法对中原王朝造成致命伤害,只要中原王朝派遣知兵的边将镇守关隘,加强封锁内地的生铁流入胡地,游牧民族的军事实力就会逐渐陷入越战越弱的泥潭之中。
可一旦游牧王国在其雄才伟略的君主统领下,趁着中原大乱的时机,通过劫掠人口或者招募流民的方式获取足够的农业人口,在某个适宜发展农业的地区组织屯田、修建城池、发展手工业,那这实力急剧膨胀的游牧王国才真正会成为中原王朝的噩梦。
“夷狄之地,雄主何其多也。”
阎行叹息说道。他转而将目光重新投向眼前的战场,此时战场上的形势已经开始逆转,先前那些前仆后继进攻的袁氏军队如今后继乏力,勇锐者陷入重围,怯弱者踟蹰不前,溃败之势愈发明显,若非还有几部精锐**苦苦支撑,只怕几万大军就要当即败退。
“那些莫非是袁氏的大戟士?”
阎行又指着一部陷入苦战的**精兵旗帜问道,许攸举目望去,旋即颔首说道:
“明公慧眼如炬,观这一部的旗号,的确是袁氏麾下的大戟士,昔年袁绍入主冀州,效仿羽林期门之事,招募河朔各郡良家子,编练成军,出随征伐,入则宿卫,以其所持钺戟为荣,故号曰‘大戟士’。”
“不过,”许攸这个时候恭维地笑了笑,“大戟士虽勇,却终究不敌明公麾下的秦胡强兵,此前在凿台、射犬,大戟士精兵就已经死伤惨重,眼下这些大戟士只怕是新卒居多,独木难支危楼,大戟士今日覆灭矣!”
“哈哈。。”听到许攸的话,阎行哈哈一笑,他话中虽有恭维之意,但却没有说错,袁氏兄弟的大军败相已露,这些最后的河朔精锐大戟士也难逃战死沙场的命运。
仿佛是为了印证许攸的话语,激战许久的**军阵中突然有一部军卒倒戈相向,左袒响应的军士猛然向自己的袍泽发动进攻,使得原本还算齐整的**军阵顿时出现了一大角凹陷,混乱的趋势还在逐渐蔓延。
阎行见状,肃然下令,传令军中各部发动反击。
此令既下,南北两军号角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各部步骑精神抖擞,相继出击,之前还苦苦支撑的袁氏兵马瞬间淹没在西凉军进攻的大潮之中,**的军阵也从一个角的崩溃迅速蔓延到了各个军阵的溃退,而袁氏的大纛也不断向后移动,宛如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扁舟,挣扎着想要脱离困境。
可惜这一番挣扎也是徒劳无功的,北边的徐晃部已经出动铁骑冲阵,由为首一员白袍小将率领,直扑袁氏兄弟的大纛,后退的**军阵在铁甲骑兵面前如波开浪裂一般纷纷溃散,袁氏兄弟的大纛骤然停顿,继而像是一棵形只影单的枯木摇晃了一下,最终无力地颓然落地。
“袁氏兄弟败矣。此战之后,明公将一统河朔,威震天下,攸何其有幸,能够追随明主,为明公贺!”
许攸兴奋地庆贺道,若非知道之前周良曾经劝进失败,说不定此刻的他还是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语来。
就在他激动的庆贺声中,远处的战局完全变成了一面倒,孟岱、严敬等袁氏将领先后战死,审配率领残兵仓皇退回城中,而袁氏兄弟则不知去向,敢情他们在铁骑冲阵之时就已经放弃中军,乔装逃跑了,群龙无首的河北兵卒各自为战,但很快就被西凉军分割成各个小部分,在残酷无情的刀兵面前,河北兵卒纷纷丢盔卸甲,选择了投降。
“那名白袍小将是谁家的子弟?”
阎行瞥了许攸一眼,没有回应,而是指着之前冲阵夺旗的白袍小将方向问道。
随行的幕僚的也都不知道,周良特意下楼传令询问,然后才匆匆赶回来禀报阎行。
“明公,此子乃是徐公明将军的养子秦朗。”
“秦朗?”
“嘿嘿,”周良露出了一丝狭促的笑容,“昔年明公派遣徐将军进攻吕布所部,俘布将秦宜禄之妻杜氏。杜氏颇有姿色,明公以徐将军破敌功高,遂将杜氏赐予徐将军为妾,这养子就是这么来的。”
“其中竟有这段缘由。”阎行愕然,继而失笑。
“公明养得好儿子啊!”
听了阎行的话,身边的幕僚也纷纷笑了。
···
建安八年,北方大战的最后一场战役邺城之战,最终仍然是阎行率领的关西兵马获胜。
在邺城外的漳水河畔,救援邺城的袁氏大军全军覆没,袁家兄弟下落不明,邺城随后也在审配侄子审荣的暗中配合下,轻易被西凉军夺取。
自知死期将至的审配绝望之下,下令将之前捕得的刘芝等关西校事尽数杀死,他原本还想率兵放火烧毁城中的粮仓、武库,但恰好与入城的马蔺部遭遇上,双方旋即发生一场激战,审配战败自刎,其余将佐吏士纷纷投降,邺城遂告沦陷。
而夺取邺城的西凉军军威大振,随后分兵攻城略地,先前河北之地许多不愿投降的城邑也纷纷归降,就这样,冀州的半壁江山彻底落入到了阎行的囊中。
只是青州的袁谭军趁着这个机会,也挥师北上,一面夺取渤海、河间、安平、清河四郡,一面暗中联络那些投降西凉军的袁氏旧将,而大河南岸的**则在曹洪的带领下,遵照曹操的遗令,抢先占据了黎阳、顿丘、东武阳等多座北岸城邑,据河设防,防御西凉军趁胜南下。
再加上各地割据的幽州和纵横北疆的三郡乌桓,周边诸多势力对阎行军是又畏又恨,隐隐有结成联盟的趋势,整个北方的形势依旧混乱不清。
与其同时,荆益之地,一份为收复汉中的盟约也随之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