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荒而逃。
不到半个时辰的接战,刘锜部的七百骑兵也阵亡二三十。他高高举起旗帜,兜马回走,带着剩下的人远远转了个圈子,重新把坐骑的速度提上最快,再接再厉,径往金兵存放粮草的营垒冲去。
奔到近前,他抬眼观看,心中咯噔一跳。
方才激战时,他就注意到金兵的营垒没有点燃火把,漆黑一片。此时却忽然燃起了火堆。腾腾的火焰跳起来老高,映亮了营外数里。强弓劲弩,石炮投枪,便在营内一字排开。
如果强攻,必然面临矢石如雨,损失会很大。但是如果不强攻屯粮之所,以七百骑兵迎战完颜讹里朵和完颜兀术两部,便如同石子投入大海一般。
他脑中念头急转。他的一个亲信拍马上来,急促地说道:“经略,借我军与彼骑兵交战的时间,索虏已然有了准备。我军若此时强攻,伤亡太大。这点骑兵基本就是我军的仅有了。经略,……”
刘锜祖上数代为将,在刘仲武一代达到最盛,但北伐燕云,将刘家的嫡系耗了个精光,这七百人,也的确差不多就是他仅有的嫡系精锐了。刘锜斩钉截铁,道:“不必多说。你即带百人,护住我的后阵,防备索虏骑兵绕回来。今日之战,不胜则亡。”
“经略!”
刘锜打马一鞭,卷带主力,迎着金兵的弓箭、矢石,改变了一下方位,挑选弓箭射程不及的位置,逆流冲锋。往复数次。夜色渐渐消退,金兵的火力越来越猛。刘锜记不得是第几次冲击了,只记得他至少改变了四次攻击的方位,有两次,他差点突入营内。
他抹了下汗水凛凛的脸,又一次默数。营垒上的金兵越来越多,投石机三十来座。强弓劲弩、更是遍布了营垒的右翼。
东方拂晓,天要亮了。
天一亮,张中孚与张中彦部的行踪就要暴露在金兵的眼前。刘锜清楚,再也没法拖延。他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七百骑兵,截止目前阵亡近三百人,接近一半。他终于伸起了手:“放信号!”
鸣镝、火箭,冲天飞起。
他往边儿看了眼,养精蓄锐多时的金兵骑兵散成一条弧线,静静地包抄逼近上来。经过小半夜的激战,即使他的部下很多都是一人两马,也快要吃不消了。刘锜紧紧握住手中的旗联,双腿夹紧,催动照夜白,回首高呼:“沙场捐躯,正当其时!”
不顾敌人骑兵的包围,他再一次向金兵的营垒发起了冲锋。既为了协助张中孚,也为了他们自己的活命。刘锜若不能冲营成功,凭他这伤亡惨重的几百人,就算现在就走,也绝对逃不出金兵的追击。
张中孚没让他失望。
刘锜不顾生死的冲锋,彻底迷惑住了金兵。饶完颜讹里朵久经战阵,没见过这样拼命的,他断定这是宋军骑兵在孤注一掷。深入敌后,不成功便成仁。既然被发现了,干脆就搏一把。
因此,不但金兵的大型防守器械多数调去了营垒右翼,也只派了一个猛安来围剿刘锜。
左翼的防线极其空虚,丝毫无备。张中孚简直势如破竹,两次冲阵就宣告成功。
九百宋军骑兵,如虎如豹,恶狠狠扑入金兵营内,左冲右突,火箭乱射,临时点起的火把到处扔掷。张中彦见大势已定,分出两百人,过去接应刘锜,留下两百人备用,亲率余下的四百人,随之冲入。
甘宁百骑尚且能劫的魏营鸡飞狗跳,何况张家两兄弟两部一千七百骑兵。驰骋起来威势极大。金兵的左翼鬼哭狼嚎,士卒自相扰乱,没头苍蝇似的,东逃西窜。火箭与火把点燃了帐幕,熊熊的火焰冒出滚滚的浓烟。完颜兀术与完颜讹里朵都到整个营盘的右翼去观战,无人在此坐镇,左翼很快陷入了溃乱。
左翼的溃乱带动中军的不稳,中军的不稳连动右翼的骚动。前营的动乱接连后营的惊惶。一发不可收拾。
却说完颜兀术,晓得中了刘锜的计谋。他急忙弃下右翼,赶往左翼,连斩了数个逃窜的军官,欲待组织防御,奈何乱势已成,百般弹压不住。左翼有两万签军,抵不住一千骑兵,徒呼奈何。
刘锜见营盘的左翼已乱,便抛下金兵屯粮的营垒,向着起火的方向杀去,此刻,小半个金兵营盘已经一片混乱,刘锜轻易的就和张中孚,张中彦兄弟汇合了。
两千多骑兵在金兵营盘中驰骋纵横,刘锜突然看见一群铁浮屠簇拥着一个身着重甲的金兵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