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丝脉动从胸口向周身散去。
他一向僵硬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笑容。
老木匠看了,欣慰地笑了笑,但这笑容转瞬即逝。他拿出一把斧头递给高老板,沉声道:
“伐一棵树吧。”
高老板的愉悦消失了,不解和恐惧又占领了他的心房。他用生疏的语言,磕磕巴巴道:
“为……什么?”
“做人,要学会爱,也要学会伤害。”老木匠说话的时候,那股矍铄的精神似乎消失了:“要做人,首先要知道自己已经和它们有了区别。”
老木匠说着,指向山林的深处道:“想做人,又想着自己还是棵树,最终你什么也做不成。”
高老板不能理解老木匠的意思,他犹豫了许久,终于接过了斧头。
老木匠不催他,就坐在一旁看着。高老板望着眼前的树林,脑中浑噩。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高老板缓缓地动了起来。他举着斧子,走向一棵大树,慢慢砍了下去。
“你懂树,去找那些还没有灵性的,但是足够做木料的树。”老木匠突然道:“对于必须要做的事,你可以选择怎么去做。怎么能让自己开始学着做人,又怎么能让自己是取用于天地,而不是残害同类。”
老木匠背着手,转过身望着远处的山林,最后说了一句:
“万事的度量,都在自己手里。”
高老板望着老木匠的背影许久,终于回过头来。他在闭着眼,在树林之间穿梭了一阵,终于劈下一斧,砍在一棵大树上。
那一天,高老板扛着一整棵巨木回到木屋,没有丝毫吃力。老木匠在吃惊之余,终于又笑了出来:
“到底是个妖怪呀。”
高老板开始学着做木匠活,他的脑子依旧没有人类这么灵活。但他身为树妖,有着与木料的天然亲和,还有那份能在山中伫立千年、凡人所不能比拟的耐心。他的动作虽然僵直缓慢,但每一个动作的分寸都十分到家,很快就做得比小木匠都要优秀。
高老板越发得像一个人了。尽管变化缓慢,但他的身体确实在慢慢褪去树的特点。他懂得越来越多,他的苦恼也随之而来。
对于经常会下山买卖的老木匠和小木匠,高老板无比羡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两人下山的时候,他会扶着门框,望着两人的背影慢慢远去,独自出神半天。
又一个高老板独自在家的日子,他坐在木屋的阶梯上,默默地雕刻着手里的一个物件。那是一个扛着冰糖葫芦的人。
小木匠告诉他,糖葫芦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他给高老板画了卖糖葫芦人的画像,那种外界的信息,让高老板着迷。
脚步声越过深林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传了过来:
“有人在吗?我是路过这里采药人,求一碗水喝!”
一个背着药篓的小姑娘出现在高老板的面前。
她望着高老板,立时吓得面色惨白。
“妖……妖怪呀!有妖怪!”
小姑娘被高老板的面孔吓得转身便跑,和刚刚回来的小木匠撞了个满怀。
老木匠站在他们后面,看明白了一切。他笑着扶起小姑娘道:
“别怕,丫头。他不是妖怪,他天生就这副样子,是我们的家人。”
小姑娘惊魂未定地望着高老板,轻声嘟囔道:“长得好怕人……”
高老板听了,手里的木雕掉在地上。他站起身,在三人的目光中落寞地走回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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