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因为他都睡了五个时辰了,但他知道哥哥照顾自己会很累,自己睡觉的话会让他轻松点。
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躺了一会儿,真的有点犯困了,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
当胡小海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帐篷内显得越发昏暗,他缓缓起身,发现身体竟然有了些许力气,不像上午的时候那么虚弱了。
此刻胡大山正在另一张木榻上休息,他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眉头一直皱着,胡小海见自己的哥哥在睡梦之中都眉头紧锁,心中愧疚之感更深,年幼的他不禁生出一个念头:是我害了我们家,我是灾星。
原本就没有经历过什么事的胡小海一时间钻了牛角尖,轻轻下床穿上破布鞋,蹑手蹑脚地走出帐篷。
他刚走出帐篷,外面的巡逻士兵便发现了他,立刻就有人抬起弓箭对着他,冷声大喝:“瘟疫患者,不得随意走动,回去!”
胡小海咬了咬牙,鼓足浑身的勇气,就朝那些士兵走去,他这是找死!
“找死”通常是用来骂人的,然而在这里不是,他就是真的想死,然而他没有自杀的工具,也没有自杀的勇气,唯有借助这些士兵的手杀了自己,他认为这是自己应有的惩罚,一个十岁的孩童生出如此想法,不禁让人觉得可悲可叹又可敬。
“停下脚步!不然我们射箭了!”士兵大声呵斥,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胡小海紧咬牙关,一步一个脚印向前,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腿在发抖,只是简单的走路而已,却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和力气,就连那些士兵都震惊了,他们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想干嘛。
“小海!回来!”胡大山被刚才的喝叫声惊醒,冲出了帐篷,见胡小海居然做出找死的举动,大叫一声就冲了上来,一把将胡小海扑倒在地。
胡小海勉力挣扎,口中兀自叫着:“让我死吧,都是我害了你们,我对不起爹娘,我对不起你,都是我害的,咱们家的人都要死哩……”他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胡大山好不容易才按住他,忽然震惊地问:“小海,你哪来的那么大力气?”
胡小海被他一问,竟忘记了哭泣,抹泪道:“我本来就这么大劲儿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胡大山想了一下措辞,又问,“你不是因为瘟疫浑身无力吗,都不能下床走路了,现在怎地有力气了?”
胡小海懵懂摇头:“我也不晓得。”
就在这时,三个官差提着几只食盒远远走来,老远就高声道:“吃饭了,吃晚饭了。”
三个士兵迎了过去,接过食盒跑了回来,留下两只食盒做晚饭,另外三个送到帐篷区,这是胡家四口的晚饭,其中有个食盒是他们该喝的药。
胡大山和胡小海拎走一只食盒,端走两碗汤药,剩下的两碗没过一会儿,胡老汉和柳氏出来端回了帐篷里。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巡逻士兵们刚刚换岗不久,就听到胡大山的声音从帐篷里传过来:“太好了,小海,我们身上的瘟斑褪了!”
接着便只见胡大山兴奋地冲出帐篷,对着十几丈外的帐篷高叫:“爹,娘,我们身上的瘟斑褪了!”
这句话就像在平静的河面丢入一颗石子,溅起层层涟漪,胡老汉和柳氏全都兴奋地冲出帐篷,站在门口激动地问长问短,而刚换班的士兵们则是一脸懵逼状,领头的那个士兵让其中一个兄弟去向刘太医报告情况。
这边离医帐很近,刘太医和另外两个大夫一听说这事,赶忙放下手里的事情,赶忙穿戴上防疫装备,火急火燎地冲到了隔离区,果然看到胡大山还有胡小海正跟父母隔着老远聊天,那精神头完全不像染了瘟疫的人。
刘太医打断了他们的聊天,走近一些,仔细观察胡小海,发现他身上瘟斑果然消退了大半,颜色也变淡了许多,这正是疫病减弱的征兆。
刘太医心中一激动,加紧往前几步,来到胡小海的跟前,抓起他的手腕诊脉,胡小海看出来他是大夫,眨巴着眼问他:“老先生,我的病是不是快要好了?”
过了一会儿,刘太医忽然松开胡小海的手,双眼发光,激动自语:“那药果然管用!果然管用!”
说完一路狂奔回来,边跑边叫:“成了!成了!这药果真管用!”
曹大夫和洪大夫一听这话,顿时激动得老泪直晃,连声直呼:“太好了,太好了,有救了!大唐百姓有救了!”
刘太医跑到他们面前后,先对岑二交代:“多煎点这药,给他们改成一日三剂,同时,给村士兵和乡亲们也服用此药,有疫治疫,没疫也可以防万一。”
“是!师父!”岑二颔首领命。
洪大夫想了想,提议道:“刘太医,既然这汤药如此神奇,咱们不如奏报上去吧。”
刘太医仔细想了想,捋须缓缓道:“请功还为时尚早,咱们再等一两日,且看后续效果如何,若是报错了喜讯,只怕咱们三人全都人头不保。”
洪曹二人闻言纷纷点头,暗叹刘太医果然是官场中人,对于此道要比他们精深得多,看得也比他们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