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谢福还舔了舔舌头,方腊起事后,将所有的官府中人男的杀光,女的充入女闾,因此谢福才有此言。
成贵哼道“这是因为那些人从小就不用做事,不晒日头,不经风雨,自然和我等不一样,教主说过,等世界都光明后,我们也可以和那些官家一样,天天吃饱穿暖,还有婆娘睡。”
宗教其实很简单,给予希望,抚慰灵魂,让人民寄托于未来乃至转世,对当下的苦难认为是修行,故而佛讲随缘,道说自然,西方说上帝安排一些,中东言感谢真主恩典,实际上都是一回事。
雨后的钱塘江,很是平静,喝着小酒,听着挚友在耳边说话,成贵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是如此美好,美好的想让这刹那变成永恒。
“那是什么?”“有狼烟!海上有船!”
成贵迷迷糊糊之间,睁开了眼睛,听着外面慌乱的叫声,再看对面,谢福已经起身打开了舱门。
“出什么事了?”
“报将军!从海上来了大量宋船,似是敌舰!”有水手进来报道。
成贵听罢哈哈大笑道“钱塘江水深浪急。我军在上游,占尽地利,何况水战不过是大船胜小船,快船胜慢船,弓弩胜刀枪,敌从海上来,必为小船,我军有地利,敌为慢船,前几日又有风雨,恐其已失士气,如何能敌我军?”
说完,成贵又对谢福道“谢福兄弟,你且回水寨传令,令诸军齐出,必可战而胜之,为兄在此先与其周旋一二。”
谢福也不客气,自行回去调兵,成贵又等了片刻,这才慢慢看到从海面来的船队。
谢福没有望远镜,却有一双好眼睛,他远远的看去,发现来的船上高挂“平阴”“梁山”字样,不由惊道“此为梁山水师?”
回答他的是梁山战船的火炮,在得到高丽、倭国两个根据地后,姜德大造船只,此次朱武带来的均是两千料以上的沙船、福船,其中更有新打造出来的是十二艘四千料战船,船长超过四十米米,宽近九米,内设三层,外设两层,可藏兵三百人,火炮二十门。
十余艘开在最前面的梁山战船的前炮在瞭望手的指挥下,开始对远处的明教水师轰击,成贵根本没有见过火炮,一下子被这样的攻击打蒙了,自古水战,多是弓箭克敌,成贵的船上也有床弩,但这还有近两三千步,弓弩不能及,为何梁山军就可以攻击到自己了?
成贵没有多少时间思考这么难的问题了,随着张顺等梁山水师战将的调度,近三十艘战船开始以侧舷对着成贵船队,虽然由于火炮铸造不易,这三十艘战船只有各式火炮不到一百五十门,但也足够形成压制火力了,一轮齐射下,超过二十发炮弹击中了成贵的船队,成贵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船队一下子被击沉了四五艘,又急又气,拔出战刀,对左右道“贼军军械犀利,唯一之计,在于近战,诸军随我突进!”
明教水师中的军士,大都是清苦渔夫、水手,对宋朝官服压榨痛苦欲绝,各个口中念诵经文,拉起风帆,踩动水轮,向梁山船队冲去。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随着经文声越来越近,成贵的船队中有不少小船开始点火,准备火攻,听着远处的经文声,在将船上的张顺笑道“经文难道能敌我火炮吗?给我狠狠的开炮!”
随着两军的靠近,梁山舰队的命中率快速上升,第一次齐射为一成,第二次齐射就到了近三成,等到了第三次齐射,已经到了近四成,这都是因为钱塘江虽有浪,和海面相比却是平静的很,第三次齐射的时候,两军的距离已经不到五百米。
“传令!船只不动!准备接敌!火炮换霰弹!”作为主帅的朱武下令道,各船都从侧面伸出一根根长达七八米的拍杆,这本来应该是水战利器的武器此时却变成了拦住火船的护甲。朱武知道此战要的就是快,因此并没有选择边退边战的战术,而是选择了一战而下。
近三百米了,成贵的船队也损失了超过一半,成贵的眼眶都要裂开了,他此时只想从梁山船队上咬下一块肉来,他带着数十勇士,站在船边,只待接舷。
这时,不到两百步了,成贵也终于看清楚对面的梁山舰队到底是依靠什么来攻击自己了,那一门门黑黝黝的火炮,看的他好生疑惑。
“这是什么?难道是新的床弩?”成贵正疑惑着,两只船队撞击到了一起。
有拍杆在,成贵的火船除了少数几艘从梁山舰队缝隙中穿过的,其余都被挡在了外面,两方的弓箭不断抛射,梁山军也开始有了伤亡,随着又一声齐射,上百门火炮射出了数以千计的铁丸,不少明教水师的水手被击杀当场。
成贵挥舞着战刀踩着跳板冲向一艘梁山战船,刚刚跳到船上,他一抬眼,顿时吓了一跳,上百盔甲鲜明的梁山军正等着他呢,十多杆长枪向他刺来,他挥舞战刀,左挡右拨,和他一起上船的明教军士就没有他的好身手了,纷纷死在梁山军的攒射和刺杀下,战不到一刻,成贵水师几乎伤亡殆尽。
谢福还没有到水寨,就听到阵阵的炮声,当然,他并不知道这是炮声,还以为是雷声。
“奇怪了,这天不像是要下雨啊。”谢福摸了摸头,看着水寨中已经开始有船只起帆,点头笑道“好,我军已动,此战就胜了一半了。”
一艘艘战船从水寨中开出,谢福来到帅船上,由于担忧成贵的安慰,便一边向下游赶去,一边整理队形,谢福看着远处的烟火,心中担忧,不断催促水师前行,突然看到一只小船向自己奔来。
“快,拦住那艘船,询问前方战况!”谢福认出那是己方的船只,连忙说道。
那船上却是战败的成贵部下,为首的军士上船见到谢福,哭拜道“谢将军,我军败了!梁山船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武器,隔着两千步就可以发射铁丸,我军船队纷纷沉没,总管无奈,下令以火船攻之,自身带队冲击近战,怎奈敌军船坚兵多,我军战败下来,总管他...他已经殉教了!”
“什么?”谢福把那军士一把抓起来,大声喝问道“你说总管他怎么了?”
“大人,你快看!”
谢福抬眼看去,手慢慢的放开了那个军士,数十艘梁山战船出现在他的眼前,一个首级被高高挂在桅杆上,虽有血污谢福也认得清楚,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谢福倒退一步,扶着栏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发现不是幻觉,不由捂脸大笑道“兄长已去,弟怎敢独活世上?传令!全军突击,不死不休!!!”
——圣公府
早已听到炮声的方腊焦急的在大殿中转着圈,他已经派人去召集众人并打探情况了。
方腊听到一阵脚步声,抬眼望去,见是娄敏中等人走了进来。
“圣公,战况已知晓,是梁山水师从海上来了,有大小战船近四十艘,另有五六十艘似为运兵之船,成总管已经殉教,谢将军正在迎敌。”娄敏中简单的将情况对方腊说道“当今之际,当召集兵马,以防不测。”
“城中还有多少兵马?”方腊急忙问道。
“城中原有步兵五万,水师两万,骑兵一千,如今邓大帅带走了三万,水师去了一万到湖州,只剩下兵马两万,水师一万,那一万水师此时还不知道剩下多少了。”总管杭州兵马的方天定回道。
“两万兵马?可能一战?”方腊再问。
方天定自信满满的道“父王放心,凭借孩儿手中方天画戟,必能守住杭州!”
昔日方腊得到陈硕真传承,其长子方天定和侄儿方杰都学了书籍中的戟法,方腊又用西域玄铁打造出来两杆日月方天画戟,分别送给了方天定和方杰,这方天画戟,可砍可刺,要用起来极难,但只要善于此兵的,无一不是绝世猛将。
下首一将则出列道“圣公,梁山兵马此次必是有所准备而来,我军虽有两万之众,却多为老弱,依末将之意,当请圣公移驾六安山,以防万一。
“杜微!此处哪里有你说话的份?”方天定不满道。
“杜将军也是为圣公安危着想,太子息怒。”方垕摸着胡须道“敌舰百艘,当有兵过万,如不战而出奔,当为天下笑,如今城中尚有上将刘赟,可令其为将,太子为监军,率军相战,如不敌,再论其他。”
方腊点头道“善!”
钱塘江上,鏖战正酣,梁山战舰船坚炮利,方腊水师船多兵众,朱武见一时分不出胜负,干脆下令后军的源为义、平正盛、杜壆三将各率本部绕过战场,抢占水门,攻入杭州。
这也是朱武对水战的结果极有信心,不怕步军后路被断。
源为义、平正盛所带之兵,大多为倭军精锐,也善于水战,两人齐头并进,用运兵船上的弩炮轰开水门,杀入了杭州城。
此时方天定正好和刘赟各带数千兵马赶到,两边一交手,刘赟就暗道不好,明教的精锐都在前线战场,杭州的本多老弱,根本不是源为义二人所带的倭军精锐对手,一个撞面,倒下去的多是明教军士。
方天定见状大急,他仗着自身勇武,手提方天画戟,对刘赟道“刘将军你且指挥,待我去杀了他们主将,贼军必败!”
刘赟哪里肯干,却拦不住方天定,方天定带着重甲精锐,直直的向平正盛冲去,这些精锐都是方腊留在身边的护卫,均为明教高手,对明教忠心耿耿,一个冲锋就把平正盛的攻势压制住了。
“贼将何在!出来受死!!”方天定骑着战马,挥舞着超过三米的方天画戟,左砍右劈,铁甲武士护卫左右,来回冲杀,连斩十余梁山军士,好不威风,看的在后方指挥的平正盛惊叹道“我跟随平阴侯大人在楚国厮杀,还未见过这样的人物,就算栾、董二位大人也不过如此吧。”
平正盛的打扮不同其他倭军,因此被方天定看上,方天定让铁甲武士开路,冲向了平正盛。
平正盛见方天定盯上自己,知道巷战最重士气,便带着一群平家武士迎了上去,只一交手,平正盛就感觉不好,这方天画戟在方天定的手中如同一条蛟龙一般,不到五合,平正盛就抵挡不住,被砍开了战甲,要不是平正盛躲得快,这一下就得没命。
其他平家武士见平正盛危急,都冲上前挡住方天定,方天定杀的兴起,左砍右挑,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连杀平家七员战将,杀的平正盛胆战心惊,却害怕朱武军法而不敢逃跑,平正盛对左右道“今日战死此处,家中封位不失,如退,平家百年基业毁矣,当死战!”说罢,带着剩下的平家武士死斗方天定,方天定被平正盛这一下不要命的打法打的一下子有点蒙,居然就这样僵持住了。
这时杜壆也带军冲了进来,杜壆看到方天定的打扮,大喜道“贼将休跑!”挺着丈八蛇矛就冲了过来。
方天定拨开砍向自己的战刀,抽空看去,见一战将挺着长矛冲向自己,喝道“来得好!”方天画戟一架,一拨,就用小枝套住了杜壆的长矛,方天定再一抽,这一招不知道破了多少英雄的兵刃,但却在杜壆这里卡住了,只听到吱呀吱呀让人刮骨般难受的声响,杜壆居然没有放手。
边上的平正盛见机就是一刀,方天定惨叫一声,甲片已经飞开,当下松开杜壆的长矛,回手对着平正盛就是一戟,平正盛横刀挡住,却被巨力推下战马。
“快护卫太子离开!”铁甲武士看到方天定受伤,急忙救下,杜壆和平正盛这才知道对面的人是方腊之子,杜壆大喜道“我儿休走,留下脑袋吧!”
方天定听到气的想回头再战,却被武士拦住,不由大叫“贼将通名!”
“楚人杜壆是也!”
此时的江面上,水战的结果也出来了,虽然谢福拼死,但面对炮火,不过是多了一些浮尸罢了,朱武杀开谢福的水军,一边让张顺等人追击,一边调集十二艘大船来到水门帮助步兵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