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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从鸡窝旁边拎起那个积着厚厚的一层尿垢的黑色瓦盆,摔碎了。
鹿兆鹏在杨排长头天晚上驻进学校时虽然表示了坚决拒绝,但终了还是接受了既成事实。
杨排长对鹿子霖的校长儿子的不友好态度无心计较,却也不曾想到这位俊秀的校长就是纵火的“白狼”
。
过了两三天,鹿兆鹏晚饭后对焦躁不安的杨排长说:“杨排长,能在纸上驰车奔马,才能在沙场上运筹帷幄——杀两盘?”
杨排长很快列出一串纵火者的审查名单。
白嘉轩听到传讯以后肺都要气炸了,他不是害怕牵涉火案,也不是害怕蒙受冤枉,主要是不能忍受这样的侮辱。
鹿子霖用极其同情的口吻传讯他时,白嘉轩正在自家上房明厅的大方桌旁吸水烟,“咚”
地一声把水烟壶蹾到桌子上:“这个河南蛋瞎眼了不是?”
鹿子霖说:“你去和杨排长解说一下,我也再给他解说解说。
你可别硬顶——他可是烧疼了尻子的猴儿,急了就不管谁都抓。”
说着,门外走进三个端着枪的士兵:“还有白孝文,也是个会写字的,一块走。”
白家父子走出门了,陪着鹿子霖,跟着三个端枪的士兵。
白嘉轩看着白鹿镇上驻足观看的行人,面子上的侮辱已使他煞白了脸,他愈加挺直了腰杆儿走着。
杨排长在他的临时住屋里对白嘉轩父子说:“不要惊慌。
请留下手迹就行了。”
然后引着他们父子进入一间教室,桌子上放着一盆红粘土泡成的泥浆,盆里放着一只笤帚圪塔。
教室的墙壁上已经写满了字,全是“放火烧粮台者白狼”
。
白嘉轩气冲冲捞起蘸了泥浆的笤帚写下同样一行字,白孝文也写了。
白嘉轩写罢气不可捺问:“常言说捉贼捉赃,抓奸抓双。
老总你凭啥把我糟践这一程子?”
杨排长也没好气地说:“怎么糟践你了?叫你写几个字也算糟践你?”
白嘉轩冷笑说:“这算写的什么字!
是红事的对联还是丧事的引路幡子?”
杨排长突然转过身来,紧盯着白嘉轩:“你说话嘴放干净点儿!
甭说你是什么狗屁族长、官人,你敢再说半句不三不四的话,老子就一枪把你撂倒……”
鹿子霖立即劝着拉着杨排长收回枪,孝文推着父亲出了教室走到院子,杨排长追到台阶上还在嚷嚷:“你发鸡毛传帖煽动闹事交农,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
白嘉轩被翻起老账更加气恨羞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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