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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夫人笑了一阵,正欲开口说话,外头王善保家的却忙不迭的进来了,只禀说道:“老爷太太,不好了,外头来人说,珠大奶奶晕过去了。”
贾赦心下一凉,忙稳住心神,不露丝毫痕迹,只对着邢夫人说道:“今儿珠儿又犯了病,想是珠儿媳妇年青没经过事儿,一时掌不住,外头的人也跟着惊慌失措起来了,我出去吩咐人过去瞧瞧,你且安心歇着。”
邢夫人双颊绯红,抿着唇羞涩一笑,微微点头应下了,又朝着贾赦说道:“若说本该我过去瞧瞧的,只是如今我这般模样儿,也不大方便过去。
倒是珠儿,如今怎么又不好起来了?”
贾赦叹了口气,眉头略皱了皱,只对着邢夫人道:“他那身子一贯便不好,二太太平日又极上心,不知打哪儿捣鼓了什么偏方灵药来,是药三分毒,这药吃多了,更没什么好处,今儿被风一吹,珠儿便又病倒了。”
贾赦只略提了提贾珠的病情便罢,如今邢夫人身子重,这府里的烦心事儿,她知道了也于事无补,反倒徒耗了心力去,倒不如瞒着不让她知道,也好让她安心养胎。
听着贾赦这么一说,邢夫人一时倒心有所感,她也是有身子的人了,自然能体会出几分王夫人为贾珠的心思考量,只忙笑道:“二太太也是为了珠哥儿好,只是或许操劳太过,反而失了分寸去,我想着,咱们合该使唤个人过去,好歹劝劝二老爷和二太太,多少也是份心意。”
贾赦正端着茶要喝,听了邢夫人这话,不由得放下茶盏,瞥了一眼过去,只淡淡笑道:“想来二房那头如今正乱着,打发个人过去问问情况还罢,若是旁的,只怕二太太他们也没心思说话。
你且歇着,我去去便回来了。”
听了贾赦这话,邢夫人略点了点头,方起身来送着贾赦出去了。
却说贾珠房里,如今早已乱的不成形状了,十来岁的大丫头满屋子乱跑,上了年纪的嬷嬷屋里屋外穿进穿出,那些粗使的小丫鬟老婆子,更是忙的只恨没绳子上吊,一会儿端水,一会儿倒茶,一会儿搬凳子,一会儿拿屏风,竟是将几辈子的活计都赶在这日里做尽了。
贾母围着贾珠直哭着,那老泪纵横的摸样儿,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招得满屋子的人都愁眉苦脸,悲伤难抑。
王夫人又是羞惭又是后悔,眼里的泪珠儿就没停过,还时不时的瞟眼看着贾母和贾政,不知心里是何想法。
贾政一边儿看着王夫人冷笑,一边长吁短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垮了下去。
这时赵姨娘和周姨娘闻得消息,过来探望,见得屋里这般情形,也不免伤心起来,一边拿帕子抹着泪,一边劝着贾政道:“老爷也别过于担忧了,哥儿是有大福气的,这只是一时之病,老爷这般模样,若是教哥儿瞧见了,岂不是让他越发不安生,反而加重了病去。”
听得赵姨娘和周姨娘这话,贾政心里又急又恼,一时正要说话。
贾母却听得心头火起,当下立起身来,只朝着王夫人狠啐一口,骂道:“你还有脸哭,倘若珠儿有个好歹,我也不问旁人,只和你要命。
都是你做下这等没脸没皮的事儿,连累了一个还不够,如今又带累了珠儿去,你但凡有三两分良心,早该一头撞死了去。”
王夫人哭得越发凄惨,只拉着贾珠哭道:“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
一时又想起元春来,不禁又嚎啕大哭起来,只说道:“我可怜的元春啊,我可怜的儿啊,珠儿……元春……”
贾母见着王夫人说的不像样,惟恐着元春的事儿被宣扬出去,反倒坏了府里的体面去,一时只冷冷的吩咐身边的丫鬟婆子道:“还不请了你们太太回房去,这儿事多,扶了她回去仔细歇着,省的再添了乱去。”
那些丫鬟婆子虽不知就里,但瞧着贾母的言语和贾政的脸色,便知王夫人是不得人待见了,一时只心下生奇,面上却恭恭敬敬的强扶着王夫人回了房去。
赵姨娘和周姨娘在旁见了,诧异之余,不免暗自称愿,只是面上不露分毫,走到贾母旁边殷勤服侍起来。
且说王夫人被丫鬟婆子强扶回了房,虽说那些下人是得了贾政的吩咐,但再怎么也不敢轻慢了王夫人去,一路上只劝着王夫人不要忧心云云,待得到了院子,更是进进出出的端水倒茶,说不出的殷勤小心。
王夫人只拿帕子捂脸哭着,她眼下心乱如麻,哪顾得上这些人殷勤不殷勤,小心不小心,泪珠儿似断线般的往下落,也不知王夫人哭的是贾珠,还是元春,仰或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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