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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挑着担子走了许久山路的缘故,走在最前面的那精壮汉子压根也没抬头朝着远处看上一眼,只是一边撩起衣襟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亮开了嗓门吆喝起来:“脚底下加点紧,等过了漫水脊咱们再歇脚!
今晚上把这些药材挑到何家大集,晚上咱们吃白面条子,一人再饶半斤猪头肉!”
同样挑着一副颇为沉重的担子,另一名壮汉同样只顾着埋头赶路,口中却是打趣般地吆喝道:“半斤猪头肉、一顿白面条子就打发了咱们?这回送去宫南县的药材,少说也够换村里人小俩月的嚼裹和咸盐、洋火,到时候咱们还得把换来的东西挑回来!
穿州过境的走这么一遭,怎么也得再饶四辆老白干......哎呀.......有枪兵.......”
像是乍然间抬头发现了那些在漫水脊旁据枪警戒的皇协军士兵,伴随着那壮汉的一声吆喝,七八个挑着担子的壮汉全都止住了脚步,傻愣愣地看向了那些同样有些愣神的皇协军士兵。
耳听着远远传来的那一声惊叫,原本双腿发软、战战兢兢走在深井太郎身后的何龅牙只一看那几个挑着担子的壮汉,顿时便扯开喉咙嚷嚷起来:“是涂家村里外出贩药材的!
抓住他们,千万不能叫他们跑了啊......”
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伴随着何龅牙扯开了喉咙的吆喝声,七八个挑着担子的壮汉顿时乱糟糟地扭头朝树林里跑去。
其中一个壮汉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绊了腿脚,一个狗抢屎扑倒在地,担子里满满装着的药材顿时洒成了一摊。
眼瞅着那摔倒在地的壮汉挣扎着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朝着翻倒的萝筐里捡拾着药材,几个已经越过了漫水脊的皇协军士兵顿时吆喝着跳了起来,哗啦啦扯动着枪栓朝着那正在收捡药材的壮汉冲去:“站住!”
“不许动!
老子可开枪了......”
显然是舍不得精心炮制好的药材白白落入了旁人手中,那蹲在地上不断收捡着药材的壮汉只等到几个枪兵冲出了好几十步远近,方才恋恋不舍地重新挑起半满的担子,心疼肉疼地扭头冲进了茂密的树林。
几乎是抢步冲过了深井太郎的身边,原本在漫水脊上走得胆战心惊的何龅牙几乎是撕裂着嗓门吼叫起来:“抓住他们啊......涂家村送去宫南县的药材肯定都是铁屏山里的灯台参!
七八挑子灯台参.......卖去保定府都能换五百大洋了啊......”
虽说听不懂何龅牙在吆喝些什么,但看着骤然间变得勇猛起来的何龅牙,被几个日军士兵小心护持的深井太郎也禁不住厉声吼叫起来:“冲过去,抓住那些家伙,一个都不许放过!”
如同听话的牵线木偶一般,伴随着深井太郎一声令下,围拢在深井太郎身边的日军士兵全都加快了脚步,也都顾不得脚下岩石湿滑、一个失足就会是尸骨无存的下场,径直朝着漫水脊另一头冲了过去。
而在那些日军士兵身后,眼见着所有日军士兵都开始加速冲击的白癞子也不得不扯开嗓门吆喝起来:“都快着点儿!
这世道从来都是富贵险中求,想发头注财的,给我上啊!”
乱哄哄的答应声中,诸多皇协军士兵也全都加快了脚步,一步三出溜地朝前冲去。
也都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当真开眼,百十号日军与皇协军士兵居然全都有惊无险地冲过了漫水脊!
胡乱套上了鞋子,何龅牙跌跌撞撞地冲到了那些正蹲在地上将散落的药材朝自己衣兜里揣着的皇协军士兵身边,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支只有拇指长短、生有两个分叉的药材看了一眼,再把那药材塞进嘴里轻轻一咬,顿时便跳着脚大叫起来:“在这儿捡这点零碎能值几个钱?赶紧追上去抓住那些涂家村里贩药材的人!
这要是叫他们逃回了涂家村中报信,再让涂家村里的人把值钱的好药材都藏起来,那才是当真亏大了!”
同样胡乱套上了鞋子,白癞子隐约听着何龅牙那气急败坏的叫嚷声,顿时也来了精神:“一个个的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先抓住那几个挑着担子的家伙,可千万不能叫他们逃回涂家村报信!
这趟买卖是吃肉、是喝粥,就看这一把抓的功夫了!”
轰然而起的答应声中,百十号皇协军士兵顿时像是闻到了骨头气味的野狗般,乱哄哄地直冲着那些壮汉逃走的方向冲去,反倒是将十几号日军士兵与深井太郎甩在了身后。
眼看着白癞子也从自己身边冲了过去,何龅牙也顾不得自己脚底板上打出来的血泡钻心般疼痛,一迭声地冲着正坐在地上穿鞋的深井太郎吆喝起来:“深井阁下,方才逃走的那些人都是涂家村的.......土匪呀!
要是被他们先逃回去报信,恐怕皇军征讨涂家村的战斗,就无法做到全歼了!”
三两下穿上了很有些笨重的翻毛皮鞋,深井太郎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展现我大日本皇军勇武的时候到了!
帝国的勇士们,突击!”
齐刷刷地答应了一声,所有刚穿上了鞋子的日军士兵全都平端着手中的三八大盖,跟随着深井太郎与何龅牙朝树林深处冲了过去,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远处的山林中,有十几个浑身披挂着树叶藤蔓作为伪装的壮棒汉子,正压抑着粗重的呼吸,紧紧地盯住了他们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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