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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贾赦出了房门,正打发了人过二房那边去瞧瞧,却见邢德全带着几个小幺儿,背着弓束着箭,忙不迭的打外头进来了。
贾赦一瞧见邢德全,便想起前儿学里先生的话儿,不觉略生出几分好奇来,他从前是想都没想过似邢德全这般贪财好色,成天眠花宿柳的不堪人物,竟会是那些先生口中的可造之才,甚至预备着举荐他参加武举去。
贾赦倒不会以为这些先生是为了趋炎附势,迎奉于他,才特意在他跟前夸赞了邢德全去,毕竟这邢德全的本事究竟如何,武举过后自然便一清二楚了,这些先生再怎么短视,也不会拿这砸饭碗的话儿来奉承他。
如今见得邢德全这摸样儿,贾赦想一想,倒觉那些请先生的束没白给了去,任凭他从前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邢德全这样的亲戚,他还能怎么办?
每月给几两使费银子,把这些不求上进的亲戚供起来,已是贾赦所能想到的最好法子了。
哪知道,这家学里的先生,竟能想出法子引着邢德全往正道上,这术业有专攻,因材施教的老话,果然是至理名言,似邢德全这样的纨绔子弟,除了吃喝嫖赌之外,唯一擅长的可不是骑射之事。
书里头贾珍引着满京城的纨绔子弟胡闹,用的便是这射艺之事,虽说是遮人眼目的障眼法,可若是这些纨绔们开不了弓,放不了箭,贾珍再蠢也不会用这名头作掩饰。
前儿的贾芸,今儿的邢德全……真不知贾府里还埋没了多少可造之才去,前世每每贾赦翻看红楼之时,总会设想一二,倘若贾珠不死,贾府可还会败落?
可贾赦总经不住摇头叹息,贾珠纵是还活着,对贾府的败局恐怕也是无能为力,上有宗族长辈,下有纨绔子弟,贾珠便是有三头六臂,恐怕也收拾不了这些人惹下的祸,说不得还要反被连累了去。
但如今,贾赦想着邢德全和贾芸的变化,不禁想到,难怪前世听讲座时,每每听到那些兴盛数百年的家族史,那些教授总会强调一番,这个家族对于人才的重视,对于家学或族学的扶持,眼下比对着一看,贾赦不免感叹,难怪书里曹公借探春点出了一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贾府再怎么也是百年大族,论教育水平,论人才储备,怎么也是寻常人家比不得的,偏满府的老爷太太都只想着趋炎附势抱大腿,没一个想到这长远之处去。
如今贾赦用心管管家学,便接连得了几个好信儿,乡试一过,想来家学少不得要出几个文武举人来,待得再经营上几年,贾府便是不说复兴,也不用像现在这样举步维艰。
这么一想,贾赦一直烦躁的心气儿总算平和起来,脸上的神色也多了几分和气,只叫住邢德全道:“倒有几日不曾见了,在学里怎么样,先生可教训了你没有?”
邢德全正一脸得瑟的往屋里窜,猛然见得贾赦立在跟前,当下唬了一跳,立马背手背脚的站直了,低眉顺目的说道:“姐夫,你没出去啊!”
说着,不禁偷眼瞧了瞧贾赦的脸色,略有些羞涩不安的解释道:“今儿先生带我们出去射猎,我打了几样东西,顺道儿过来给大姐瞧瞧。”
贾赦瞄了一眼跟着邢德全的那些小幺儿,见这些手里提着的笼子和背上的背篓都很装了些活物,笼子里是兔子和狐狸,背篓里则是刺猬和山鸡,贾赦看着,嘴角溢出丝笑意,只看着邢德全笑问道:“这些都是你打的?”
邢德全一听,便挺胸抬头起来,很有几分得意道:“还不止这些,我还猎了獐子和鹿,只是没带进来。
可惜那鹿没角,亏我还想着给了姐夫呢。”
贾赦眼角一抽,邢德全果然还是邢德全,再怎么出息上进,也改不了这没脑子的毛病,这鹿角是补肾益精的东西,给贾赦是嘲笑他老来无用,还是夸赞他老当益壮啊。
贾赦禁不住揉揉额头,只朝着邢德全笑道:“你有这份心便足够了,我如今也用不着那些鹿角什么的。”
说着,又问着邢德全道:“前儿你二姐来,说是在门口见着你,你却不理会,这是怎么回事儿?”
邢德全一听,贾赦提起二姨太太,脸上的笑容便没了,只无精打采的说道:“我没瞧见,不知道是不是她看花眼去了。”
贾赦见着邢德全这般模样,哪不知为何,一时只笑了笑,且说道:“你进去陪你姐姐说说话罢,她可念叨了好些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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