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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爽快的回道,若是换做老夫,定不会在此时写那存韩之说。
大王灭韩之心早已有之,只是顾忌六国再有合纵结盟之心,才未敢立下攻韩之心。
如今,秦国使者细作一通打探,早已摸透六国大王各存私心,秦国此次攻韩,六国再无合纵救韩之意。
大王意欲攻韩,此事在秦国已是尽人皆知,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韩非明知此时出言存韩之说,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举,却依旧逆天子之心,犹如自寻短见,老夫也是爱莫能助。
李由对韩非一向很是钦佩,即便父亲已言说韩非师叔难逃一死,依旧不死心,追问道,父亲,大王尚未有王命处死韩非,此事便还有转折,父亲如有高招,孩儿愿去死牢面见韩非师叔,救其一命。
李斯见儿子依旧不死心,语气平平的说道,由儿,大王之前对韩非已心生芥蒂猜忌,再加朝中大夫弹劾上奏,言说韩非不除,他日定会祸及秦国,后患无穷。
韩非这杀身之祸,早已在入秦之时注定,非是为父绝情,不与救之,实乃韩非自视过高,悟透法家之精神,却不识世间变通之道,一昧愚忠。
即便此次有幸从死牢脱罪,今后也难免会被众臣群起攻之,终究难逃一死。
李斯说完也是情难自禁,泪涕直流唏嘘不已。
李由问道:孩儿还有一事不明,大王命韩非书写灭韩之见,又是何意?难道只是试其对秦是否忠心?
李斯回道:依为父看来,大王试其忠心只是其一,观其书写存韩之由,借韩非之眼,揣摩赵魏楚齐燕五国之心,才是其本意。
韩非虽死,可其存韩之说,也并非一无是处,吾料大王必定也会三思其所言。
大王这是学先王秦惠文王,用商鞅变法为治国之策,却仍将商鞅车裂泄愤。
大王如今还在采用丞相吕不韦治国方略,却依旧将丞相吕不韦罢黜。
韩非既不与大王同心,又交恶客卿姚贾等一众朝臣,又不听为父直言相劝,怕是任谁也救不了他。
李斯有一事并未告知李由,那日他去死牢探望韩非子的之时,除携酒食之外,还携有用于自缢之毒物。
李斯与韩非子死牢交流之时,言语也多是引发韩非子激愤之言,实有激励韩非子自行了断之意。
韩非子即便是服用毒物,他人也未必会疑心李斯,因朝中与韩非不睦之人甚多,最为津津乐道的是与客卿姚贾交恶。
正好姚贾冯去疾冯劫等人也奉嬴政之命,多次来狱中规劝过韩非回心转意,只是众臣早欲除韩非而后快,哪是真心相劝,都是与韩非互骂之后不欢而散。
如今韩非服毒自尽,姚贾冯去疾冯劫等人难脱嫌疑,还真是有口说不清。
李斯如此为之,也是思虑良久。
他揣测许久,察觉嬴政心中并非想取韩非性命,只是想借机敲打,让韩非知难而退,淡忘韩王王室子弟身份,认同秦国征灭韩国。
嬴政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的敲打韩非,只因嬴政对韩非所注治国安邦策论真是爱之不舍,实心实意想让其担当大任。
可惜韩非虽有治国之才,然其为人处世只是率性而为,宁折不弯,明知群臣群起弹劾,依旧向秦王嬴政进言,斥责客卿姚贾一众人散重金游说六国权臣,只是卑劣小人的收买之策,难登大雅之堂,此言一出,着实让秦国众臣羞臊不已。
客卿姚贾出使各国之时,确有贪留收买他国大夫钱款自用之嫌。
客卿姚贾虽然为人张扬跋扈,但心机颇深,朝中大夫对其行径也是颇有微词,只是涉于查无实据,不好多言。
韩非子不知从哪里听到姚贾私自截流,贪拿秦王所派重金的传闻。
韩非性情中自带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瞬间上脑,到嬴政那里把姚贾张扬跋扈奢靡腐化一一道来。
嬴政对姚贾很是信赖,听完大怒,传诏姚贾当面对质。
姚贾坦然自若回道,大王与我重金去收买各国弄臣,微臣自当竭尽所能,不辱使命。
只是这重金如何处置需相机行事,不花不用,如何结交各国弄臣。
出手阔绰,是想让各国弄臣接纳认可微臣,便于今后与之周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大王交于我重金之时,已是信赖有加。
韩非子这般妄议,实在是对微臣不公。
秦王嬴政没有处罚姚贾,因韩非子指责之说查无实据,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然姚贾自此便视韩非为敌,时时欲除之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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