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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立弗吓坏了,巴不得尽快离开这些村子。
在另外一些村子,他站在旅店附近,眼巴巴地望着过往的每一个行人,老板娘照例要支使某个四下里闲逛的邮差来把这个陌生的孩子撵走,她断定这孩子是来偷东西的。
若是上一户农家去讨点什么,别人十有八九会吓唬他,说是要唤狗出来咬他。
他刚在一家铺子门口探了探头,就听见里边的人在议论教区干事如何如何——奥立弗的心好像一下子跳到了他的口中——而这往往是一连好几个钟头唯一进到他嘴里的东西。
说真的,要不是碰上一位好心肠的收税员和一位仁慈的老太太,奥立弗的苦难可能已经结束了,落得和他母亲一样的下场,换句话说就是,他必定已经死在通衢大道上了。
那位收税员请他吃了一顿便饭,老太太有一个孙子,因船只失事流落异乡,她把这份心情倾注到可怜的孤儿身上,把拿得出来的东西都给了他——不仅如此——还说了一大堆体贴而亲切的话语,洒下了浸满同情与怜悯的泪水,此情此景胜过奥立弗以往遭受的一切痛苦,深深地沉人了他的心田。
奥立弗离开故乡七天了。
这天一大早,他一瘸一拐地走进小城巴涅特。
各家各户的窗户紧闭着,街道上冷冷清清,还没有人起来做当天的生意。
太阳升起来了,霞光五彩缤纷。
然而,朝霞仅仅是使这个孩子看到,他自己是多么的孤独与凄凉,他坐在一个冰冷的台阶上,脚上的伤口在淌血,浑身沾满尘土。
沿街的窗板一扇扇打开了,窗帘也拉了上去,人们开始来来去去。
有几位停下来,打量了奥立弗两眼,有的匆匆走过时扭头看看。
没有一个人接济他,也没有人费心问一声他是怎么上这儿来的。
他没有勇气去向人家乞讨,便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他蜷作一团,在台阶上坐了一阵子,街对面有那么多的酒馆,他感到有些纳闷(在巴涅特,每隔一个门面,或大或小就是一家酒馆),他无精打采地看着一辆辆马车开过去,心想这倒也真怪,他拿出超过自己年龄的勇气和决心,走了足足七天的路,马车却毫不费事,几个小时就走完了。
就在这时,他猛一定神,看到几分钟前漫不经心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一个少年又倒转回来,这功夫正在街对面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自己。
奥立弗开初一点没在意,但少年一直盯着他看,奥立弗便抬起头来,也以专注的目光回敬对方。
那孩子见了,就穿过马路,缓步走近奥立弗,说道:
“哈罗。
伙计,怎么回事啊?”
向小流浪者发问的这个孩子同奥立弗年龄相仿,但样子十分古怪,奥立弗从来没有见到过。
他长着一个狮头鼻,额头扁平,其貌不扬,像他这样邋遢的少年确实不多见,偏偏他又摆出一副十足的成年人派头。
就年龄而言,他个子偏矮,一副罗圈腿,敏锐的小眼睛怪怪的,帽子十分潇洒地扣在头上,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似的,要不是戴的人自有一套妙法,帽子保准经常掉下来,他时不时地猛一摆头,帽子便重新回到老地方去了。
他身上穿着一件成年人的上衣,差点儿拖到脚后跟,袖口往胳臂上挽了一半,以便让两只手从袖子里伸出来,看样子是为了能把手插进灯芯绒裤子的口袋里去,事实也是如此。
他整个是一个派头十足、装模作样的年轻绅士,身高四英尺六英寸,也许还不到,脚上穿一双高帮皮鞋。
“哈罗。
伙计,怎么回事啊?”
这位奇怪的小绅士对奥立弗说道。
“我饿极了,又累得要死,”
奥立弗回答时泪水在眼睛里直打转,“我走了很远的路,七天以来我一直在走。”
“走了七天。”
小绅士叫了起来,“喔,我知道了,是铁嘴的命令吧?不过,”
他见奥立弗显出迷惑不解的神色,便又接着说,“我的好伙——计,恐怕你还不知道铁嘴是怎么回事吧。”
奥立弗温驯地回答,他早就听说有人管鸟的嘴巴叫铁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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