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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寒的铜钱突然垂直定住,乾隆通宝的满文在玻璃反光里扭曲成符咒般的纹路。
货架后的老鼠突然吱吱乱叫,撞翻了装棒子面的瓦缸。
许瑶看见缸底沉着半块桃木符,刻着“镇煞”
的字样,和三姐给妞妞求的平安符如出一辙。
薛寒将军刀收回皮鞘的瞬间,村口的狗突然集体狂吠。
许瑶腕间的铜钱剧烈颤动,红绳在皮肤上勒出朱砂似的痕。
她听见石板路上传来胶底布鞋碾碎枯叶的声响,那脚步轻重交替的节奏,像极了孙志强前世偷藏私房钱时的动静。
煤油灯的火苗倏地蹿高三寸,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
许瑶看见薛寒的影子抬手按住后腰,那里别着他从不离身的五四式手枪,枪柄缠着的红绸是她嫁妆包袱上裁的。
供销社木门突然被踹得哐当作响,孙志强裹着满身劣质烟味闯进来,裤脚还沾着农机站的柴油渍。
他瞥见薛寒别在后腰的红绸枪柄,喉咙里滚出声冷笑:“许会计退婚退得急,原来早搭上穿军装的。”
他故意把“会计“二字咬得粘牙,那是许瑶前世在农机站替他顶了五年岗才换来的职位。
许瑶按住薛寒绷紧的小臂,摸到他脉搏跳得比生产队收割机还快。
她盯着孙志强中山装第三颗纽扣——那里本该别着父亲临终前送的铜制算盘,如今却换成颗镀金纽扣,和三姐旗袍盘扣上的鎏金纹一模一样。
“供销社丢的二十斤粮票...“薛寒突然用刀柄敲了敲玻璃柜,惊得孙志强后退半步踩中自己影子,“孙同志农机站的劳保手套,怎么少了一只?”
刀尖挑起货架缝隙里半片棉纱,正是匿名信里包观音像碎片的布料。
三姐的绣花鞋踩着《社员都是向阳花》的调子飘进来,鬓角别着朵白绒花。
她将竹篮往柜台一搁,里头新挖的野荠菜还沾着坟头土,“小许同志莫要冤枉好人,昨儿后晌我家强子还在帮村长誊写光荣榜呢。”
她尾音带着黏糊糊的哭腔,像极了前世妞妞肺炎时假意送药的腔调。
许瑶忽然注意到三姐手腕缠着劳保纱布,纱布边缘洇着星点蓝墨水——和匿名信上歪扭的“祠堂“二字如出一辙。
她抓起薛寒的铜钱往玻璃板上一拍,乾隆通宝在煤油灯下转出诡异弧线,最终“殳”
字正对着三姐的绣花鞋。
“去年腊月二十三,“薛寒突然开口,军靴碾碎地上半块桃木符,“农机站仓库失火,救火的人里...”
他故意停顿,看着孙志强脖颈爆出青筋,“有个穿劳保鞋的,鞋印四十二码,右脚鞋跟缺了枚铁钉。”
围观村民突然骚动起来,许瑶听见人群里有人嘀咕“孙家小子那会正给三姐修屋顶。”
王老四突然抓起进货单要往煤油灯上凑,被薛寒用刀背拍中手腕,单据飘落时露出背面用蓝墨水画的路线图——正是去往祠堂的捷径。
三姐突然掩面抽泣,指缝间却死死盯着许瑶腕间红绳。
薛寒的铜钱突然发出蜂鸣,许瑶想起今早替他补军装时,发现内衬口袋缝着张泛黄的出生证明,家属栏赫然写着“殳”
字编号——和祠堂功德碑某个被凿掉的刻痕完全吻合。
“明日要交公粮。”
薛寒突然拽着许瑶往外走,军装下摆扫落货架顶层的蛛网。
许瑶回头时正好看见三姐用绣花针挑破孙志强掌心,血珠滴在野荠菜根部的泥土里,那暗红让她想起前世妞妞夭折时攥着的染血桃木符。
夜风卷着晒谷场新碾的稻壳扑在脸上,许瑶数着薛寒军靴踩碎枯叶的节奏。
经过村口老槐树时,薛寒突然将她拽到树后,温热呼吸扫过她耳垂:“铜钱在供销社转了三圈半。”
他摊开掌心,乾隆通宝边缘沾着星点蓝墨水,在月光下泛着磷火似的幽光。
许瑶正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胶底布鞋摩擦青石板的声音。
薛寒迅速将铜钱塞回她掌心,残留的体温灼得她手腕发烫。
当手电筒光柱刺破夜色时,许瑶看见薛寒喉结动了动,那里有道新鲜抓痕——正是三姐扑过来抢匿名信时,指甲留下的月牙形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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