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花白的鹰眉一扬,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他有些生气地问:“是沙摩柯背信弃义,反水了的消息?”
“回陛下,这倒不是,是沙摩柯遇到了一些困难,恐怕暂时不能按计划和大军主力汇合了。”马良态度恭谨沉稳,不急不慢的回答。
“怎么?”
“沙摩柯派人来说,去年孙权任命吕岱接替步骘为交州刺史,步骘于是率领一万名交州义士北上进驻长沙,屯兵于益阳县威慑武陵、长沙及桂阳三郡。忌惮以德度规检见器当世的东吴重臣步骘,沙摩柯不敢轻举妄动。”
“嗯,朕知道了,季常你派人回复他无妨,能帮朕牵扯一部分吴军就好。”不好的消息接踵而至,刘备反倒平静下来,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攻战。
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
怒可以复喜,愠可以复说(悦),亡不可以复存,死不可以复生。
故明君慎之,良将警之,此安国全军之道也。
他也发现之前他只在秭归停留了三日就再度向东进军是有些急躁了,急是最解决不了问题的。
“对了,卿知道鲁王近来在做什么么?”
“臣实不知。陛下忘了,臣只负责和武陵郡的五溪蛮夷联络。至于收集、汇总荆州各郡的消息,是由荆州治中从事庞林负责。”
“哦,你一说朕就记起来了,看看朕这些日都快忙糊涂了,卿去吧,让庞林来见朕。”
“喏,臣告退。”
马良退出后须臾之间,庞林进入舱内,俯身行礼,“陛下您召见微臣?”
“卿负责收集荆襄诸郡的信息,可知道鲁王最近在秭归忙些什么?”面对在攻拔雒城当中殁于王事的军师中郎将庞统的弟弟,刘备态度很和蔼。
“陛下这个臣倒略有耳闻,听说鲁王殿下在秭归购置地产买了一百顷地,花了一千八百万钱。”
“买地?刘备眼睛瞪圆、瞳孔放大,有些怒目而视,这个臭小子当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儿子花老子的钱不心疼啊?
他小子在秭归这个地方买这么多地干什么?难道他会还会缺少田产财产吗?
不过一转眼,刘备又喜笑颜开了,他刘玄德一世英雄,年轻的时候就不好读书,喜欢狗马、音乐、美衣服,少语言,善下人,喜怒不形於色,乐于交结豪侠。
在涿县一带混得很开,老刘家的基因在传承,任侠恣意的血脉在燃烧,活脱脱又一个高祖之风。
“且看看这小子究竟又在搞什么花样。”
念及此处,这个处漂泊半生的枭雄难得露出一丝慈爱。
刘永是刘备在建安九年后出生的血脉,建安九年之前他漂泊零落于青州、徐州、豫州、冀州、荆州各地,混迹作客在诸侯公孙瓒、吕布、曹操、袁绍、刘表之间,几无立锥之地。
到了建安九年,曹操北定中原,率领甲士数十万众挥戈南下,荆州牧刘表忧惧而亡,其子刘琮望风而靡,曹操亲率虎豹骑一日一夜疾驰三百里衔尾追击,刘备弃新野,败当阳,走夏口,窜江夏。
破军失家,狼狈不堪,幸得孔明出使东吴舌战群儒,使得孙刘两家联盟,才于赤壁大败曹军,自己遂从此发迹,大器晚成。
先取荆南四郡,越明年,刘备又东下京口见孙权,约为婚姻,从东吴手中借得南郡。
建安十年之后,正是这个落魄室室、涿郡游子春风得意之时,老来得子,喜上加喜,对于这个在公安出生的次子,他向来格外喜爱宽容。
即使是后来三子刘理出世,那种拨得云开见月明的快意喜悦却再没有过。
长子禅,代表着危难、责任和失败;次子永,象征着痛快、肆意和成功。
特别是从自己登基称帝以来,刘永表现得愈发聪颖敏捷,像极了刘备小时候,他的爱切之心更甚了。
常常指着刘永,笑着对侍从近臣侍中马良、廖立说“此子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