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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御史冷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脸上有不屑之意。
“来人,动手!”
刘公公喊了一声。那群士兵蜂拥而入,开始搬里面的东西。
“喂,你们不能进去,不能动里面的东西。”
谭嗣同急了,伸出双手,用身体挡在门口。一名军官有些恼怒,立刻举起洋枪对准谭嗣同。我们见状,不禁魂飞魄散。
“放肆!把枪放下,不得对先生们无礼。”
幸好,刘公公喊了一嗓子。那名军官便把手中洋枪放下来。我和梁启超赶紧一人一边,抓着谭嗣同的手,把他拉开。
“这里面还有我们几人的手稿,可否让我等先收拾一番?”
“不可以!汝等手稿,必定也是妖言惑众之词,不可留!”
没等刘公公开口,那名御史厉声说道。
陈炽一脸悻悻,却又无可奈何。
一会,士兵们把洋人的印书机、发电机也搬出来。
陈炽见状,再次哀求说道:“刘公公,这印书机和发电机就留给我们吧。”
这两台洋机器据说是最先进的,价格不菲。陈炽有点不舍得。
那御史再次厉声说道:“不可!”
刘公公皱了皱眉头,转头对那御史说道:“杨御史,这机器何罪?何况,本监常常见到陈大人,陪同翁尚书,来宫中议事。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两台机器,留给他们又何妨?”
那杨御史讪讪一笑,说道:“那就依刘公公的。”
刘公公挥了挥手,让人推来一辆推车,还让人把那两台机器,搬到推车上。
“多谢刘公公好意。”
“陈大人,这是本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说完,刘公公看了我们几眼,眼神中似有几分怜悯。
陈炽叹了口气,向刘公公揖下手,便朝胡同外走去。我们几人推着印书机和发电机,跟在他后面。
到了胡同口,谭嗣同忍不住停下来,回头望。我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救亡图存”那三个牌匾已被拆下来,随意丢在地上,被人踩来踩去。
“走吧,谭兄。”
“嗯。”
出了胡同,走到街边,我们几人开始迷茫起来,不知何去何从,就连那两台洋机器也不知放置何处。
我便出了一个主意,说源顺镖局离这不远,又刚好有多余的房间。不如先到源顺镖局住下,把那印书机和发电机也先放在镖局里,再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梁启超等人同意了。
到了镖局,安顿下来后,我们几人便向陈炽询问,这慈禧太后为何要查封强学会和万国公报?
“我也不知道这,这为何惹恼了太后。那诏书只说,杨御史告发我们莠言乱政,妖言惑众。经查,情况属实,特查封强学会和万国公报,不准再议论时政。
当初,翁尚书和我们说,此事陛下已首肯,只管大胆去说,大胆去做。谁知,如今……”
说着,陈炽突然抱着那印书机痛哭。我们几人不禁也黯然。
第二天,陈炽等人便去找户部尚书翁同龢。得到的答复是,既然是太后的旨意,他也无能为力。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那个御史叫做杨崇伊,是后党的骨干。
而那宫中太监叫做刘兴桥,也是慈禧太后身边人。但从那天的情形来看,这刘兴桥对我们倒是颇为同情。
几天后,谭嗣同和梁启超等人商量,决定另寻他处,继续宣传“救亡图存”之法。
光绪二十二年二月,他们几人全部离开了北京。那洋人的印书机和发电机,因为搬运太麻烦,最终放在谭府中。
几个月后,在黄遵宪等人的捐助和支持下,汪康年、梁启超、谭嗣同在上海创办了《时务报》,按旬发行。每一份《时务报》,他们都有寄给我。
《时务报》上的言论,比起之前的《万国公报》更加激烈。
比如,“我国万事不进步,而独防民之术乃突过于先进国,此真可为痛哭也”;“国家之主人为谁?即一国之民是也”等等之类的。
看到这些话,我便知道,这《时务报》也办不了多久。京城里的那位太后,不会容忍这些言论的。
果然,过了几个月,《时务报》虽然还在发行中,但再也没有出现梁启超、谭嗣同的文章了。
他们想要以报刊为阵地,宣传变法思想的愿望又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