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虚子站起来踉踉跄跄往外走,突然一个趔趄差点倒地,被部日固德一把扶住了,他含糊不清地说:“醉了,真醉了,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巴拉土司一阵阴笑说:“请掺扶欧先生和仁次老弟回房休息。”
几个汉族侍女连忙走过来扶着他们朝院子深处走去,欧虚子故意半眯着眼睛结结巴巴对巴拉土司说:“不好意思,欧虚子失礼了,失礼了。”
走过长廊,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厢房,推门进去,里面布置的很舒适,二张大床上铺着锦缎棉被,生活用具一应俱全,侍女把他们轻轻放到床上,仁次早已经人事不省,倒头大睡,欧虚子也跟着睡下,把宝刀摘下来放在枕边,不一会发出巨大的鼾声来。
一个侍女悄悄走过来喊了几声,两人一动不动。侍女们互相点点头又悄悄走了出去。
欧虚子睁开眼睛环视一下屋子,见没什么危险,冷冷一笑,翻个身干脆休息起来,耳朵却听着外面的动静,随时保持高度的警惕。
酒是好酒,宴却不是好宴,湛卢剑为天下第一剑,多少人想居之,“朝士兼戎服,君王按湛卢。”已经成为历代统治者的梦想。
先祖欧治子在山高林密海拔1230米的湛卢山,发现了铸剑所需的神铁和圣水。用了三年的时间炼成一剑一刀。湛卢剑为越王所得,后传至越王勾践,因勾践战败,无奈之下把湛泸剑进贡给了吴王夫差,然而吴王无道,湛泸剑竟自行离开,飞至当世名君楚王身边。以后几经周转,这把“出之有神,服之有威”的湛卢剑却没有永驻人间。
现在只剩下这把湛卢刀,与他生死相伴,早已经刀人合一,欧虚子不担心它会失落,湛卢刀能救乡亲们的性命,巴拉土司想窃为己有,他得拿出与炼刀圣水同等分量的物质来换取。否则,湛卢将从敌人身上获取同等分量的鲜血。
如果说已经失落的湛卢剑是正义与仁德的代表,所谓仁者无敌,湛卢剑是一把仁道之剑。《东周列国志》记载过这么一件事情:越国被吴国攻灭,吴王阖闾获此剑。但有一天此剑忽然不见了,而某日在楚昭王的枕边突然发现这把寒光闪闪的宝剑。相剑者入宫解谜道:此乃吴中剑师欧冶子“湛卢”宝剑,吴王无道,杀王僚自立,又坑杀万人以殉其女,吴人悲怨,岂能得此剑?
湛卢剑,有德者取之,无德者弃之。
湛卢刀却刚好相反。
它不像它的同类,湛卢剑名扬天下,却流传于帝王贵胄之手,成为他们的摆设与炫耀的工具,栖身于天下最荣耀的场所,它被悬挂在皇帝身后的镂空雕龙金漆屏风内,赋予一种奇幻迷离的神话色彩,原本“铿锵”的呼啸变奏为琴瑟的合鸣,原本盖世的锋芒一代代递减,沦为外表华丽的装饰品,辗转于一个个伟大、辉煌、太平、祥和的王朝,同时也是肮脏、丑陋、残忍、邪恶的庇护所。
在强权下,仁道变得如此苍白无力,谁有德,谁无德,很难说的清楚。因为谁掌握了绝对的权力,就会把这种权力无限放大,红色的宫墙里面有多少仁慈,就有多少阴谋得逞、悲剧上演。
而湛卢刀从诞生那天起就一直行走于江湖之中,刀刃则必须指向携带者的敌人。利镟穿骨,征马踟蹰,刀法中聚集了所有燃烧的能量,刀锋与刀锋迸溅出火花,如果说残忍是湛卢刀的一种天赋,也需要后天的激发。这是制造湛卢刀的主人---欧治子从一开始就已确定的规则,这项规则可以用来保护他的后人,但也瓦解了道德和伦理。
而且,比起湛卢剑来,湛卢刀更忠于它的主人,不朝三暮四,不想成为华丽的欣赏品。
这也是它能够流传至今,与剑祖后人刀人合一,不弃不离的原因。
它与湛卢剑同根同族,具有同样得威力,可让头发及锋而逝,铁近刃如泥,举世无可匹者。但它又不是仁慈的湛卢剑。它的仁只对他的主人,从灵魂到躯体,都已不再是自己的,它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主人,被砍下的脑袋成为敌人生命的句号时,主人就减少了一份危险,就这么简单。
湛卢刀,已经成为欧虚子生命的一部分。
对于湛卢刀的来历,颜华老先生不知道,仁次不知道,巴拉土司更不知道,唯一清楚的是他心爱的妻子萧旋寒,和湛卢一样对丈夫不弃不离,相守终生。真正做到了她所说的,生为同室亲,死为同穴尘。他人尚相勉,而况我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