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帝派贾珍所办的事情极为机要,不免偶有担忧。
“圣上,下官不明白。这贾伯希可是太上皇的人。”传旨的人很是疑惑,他作为政和帝的亲信,虽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知道,但是多少还是能知道些,政和帝在淮安府那里并非没有自己的势力,为何要派贾珍去淮安府办事。“嗯。”政和帝不置可否,他随手挥了挥,让自己的心腹推下去,有些事情不是有些人该知道的。这件事情只有贾珍去办才是最好的,正好让他亲眼瞧瞧贾伯希的手段和诚意来。
那下属见政和帝不回答他的问题,便知道自己有些逾矩,忙告罪退下。政和帝轻轻靠在椅背上,自己的父皇即使身子有所不适,仍然坚持上朝,与自己相争。若不是他当初将自己的两位哥哥摁下去,叫他们二人手下的一派官员心生惶恐,生怕有祸上身,且三皇子又已经向自己表态,暗中帮助自己,这刑部可是在三皇子手上,他才能如此顺利地清洗掉大部分太上皇的人,虽然有些人,比如兵部尚书,他眼下还暂时动不得,只能暗地里监视,便陷入了僵局之中,但是苏备的背叛带来转机。文渊帝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一向宠信重用有加的心腹居然会背叛自己,使得他失去了掌控权,力量大减。
文渊帝当时得知消息就觉得喉口甜腥,忍不住吐出口血来。这般的刺激叫他发急,愈加不肯放弃手中还剩下的权势,甚至放话就算是躺着不能动,他也必须上朝。政和帝心中对此十分不满,只是本朝以忠孝二字治国,他不能够自己对文渊帝做什么。好在他得了自己的妻子的提醒,派人前去几处闹得正乱的地方做事。
“圣上,虞允南求见。”太监进来禀报道。政和帝一下子坐起来,挺直了身体,虞允南正是他派去的那些人中领头的。“臣幸不辱皇命,这是圣上要的东西。”虞世南进来,按照规矩行礼之后,便开口道。“快呈上来。”政和帝忙吩咐太监们将那些东西拿过来了。“臣与那些下属扮作百姓的模样,混进那几处地方,并成功地找到了那些作乱之人,才得到了这些诗词歌谣并抄录下来,更要紧的是臣得到了一篇文章,简直是狂悖至极。臣不敢有所隐瞒,故而一并带了回来。”虞允南垂下眼睛,沉声汇报自己的工作。
“做得好,你回去便写奏折,明儿呈上。”政和帝倒觉得这篇文章甚合自己的心意,可谓是句句珠玑,入木三分,只是这份态度却不好流露于脸上,故而只板着脸平淡地吩咐道。虞允南自然听出了政和帝话中的额外之意,天家父子可不是寻常父子,文渊帝,如今的太上皇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的,自己的太子,登基的新帝,会于朝堂之中当朝发难。
次日,“住嘴。”文渊帝忍不住一声大喝,从自己的宝座上站了起来,用手指着还在诵读那篇讨伐自己的文章,他之前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反诗歌谣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双手死死地扣住椅子的扶手,脸已经被气得通红,甚至面目扭曲,嘴里还发出粗重的喘气声。直到他听到了那篇文章骂自己——文渊帝忝居君位,在位几十载不思百姓福祉,为己私欲,穷奢极欲,花费奢靡,造园林,铸长城,几增赋税,遂使皑皑白骨日夜泣嚎。且百姓徭役繁重,课税更甚于毒蛇猛兽,家无男丁,只余老幼,难以为继,华夏大地虽地大物博,却饿殍无数。更有甚至,文渊帝纵容贪官污吏横行世间,鱼肉百姓,更添百姓苦楚,其所作所为非国君,乃为国贼。恶贼饮百姓之血,啖百姓之肉,其罪难以言述。其在位一日,则百姓一日不得安宁,其在朝一日,则朝中日日贪酷成风,众生苦难无尽。恶贼暴行,应当诛杀。
虞允南并不理会暴喝的文渊帝,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依旧往下念。文渊帝现在只想把跪在御阶下的人给掐死,他不要听到这些,他要那些人都闭上嘴巴。他是圣明天子,又怎么有错,有错的都是这些官员,还有现在抢了他的皇位的太子。文渊帝眼睛充血,竟是冲向了政和帝,嘴里嚷道:“朕杀了你这个逆子,再把这姓虞的诛九族。”文渊帝气怒之下,出手是又急又快,然后不知怎么的竟是摔了一跤,还从御阶上滚了下去,头破血流。
文渊帝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政和帝为了今日早有准备,却也没有想到文渊帝竟然理智全无,竟还要冲过来杀了自己,好在自己带了心腹太监保护自己,只是没有料到太监尚未出手,文渊帝就被自己的衣袍所绊,摔下了台阶。这样也好,政和帝眼睛眯了眯,但还是急忙宣召了御医为文渊帝诊断治疗。此时,他心中有的只是庆幸,对于文渊帝要杀自己还顾不上有所反应。
“怎么说?”政和帝见众位太医神情凝重,忙焦急地问道。“回禀圣上,太上皇怕是中风了。请皇上恕臣等无能之罪。”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呼啦一下都跪了下来,哪怕文渊帝和政和帝父子不和,但是他们若治不好太上皇,他们只怕会被皇帝拿来撒火迁怒,这些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政治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