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下的坞堡坚硬如铁,堡门被撞得木屑飞舞绽裂开,露出里面密密堆积的石块。饶宾有些泄气,让羌兵暂时休息。远处驰来一骑,高声呼喊着“城破了,快去抢东西”。
一刻钟前,杜阳城南门打开,数十黑影从里面冲了出来,韩昱腰缠金玉,带着两个儿子在亲随的护卫下骑马逃离杜阳城,家中的妻妾和三个女儿顾不上了。
驰出五六里,韩昱回望杜阳城星星点点的火光,不用多久杜阳城便被燃成冲天的火炬,无数人要家破人亡,希望狐奴人忙着进城,不来追自己。
韩昱开南门逃走时,赵敦正在北城门巡视,狐奴人在城外燃起篝火,歌声隐隐随风飘来,眼前的一切似乎祥和美好。骚乱由远及近,当听到韩昱打开南门逃走了的消息,赵敦狂吼道:“贼子可杀。”
匆匆赶到南门,门前拥堵着逃难的百姓,城外传来马蹄声,狐奴人来了。人流像撞上堤坝的洪水倒卷而回,赵敦抽出刀,厉声吼道:“兄弟们,当兵吃粮,卫家保国,死战杀敌!”
“死战,死战”,声音由小到大,吼声如轰雷炸响。赵敦没有回头看身后那些面有饥色的将士,催马挥刀朝着奔来的羌骑杀去,身后杂乱的脚步声跟着他向前冲去。
刀扎进胸膛,赵敦狂吼着将枪穿透羌骑的脖项,从马上摔落时赵敦看到了身后浴血厮杀的袍泽。兄弟们对不住了,若有阴间,愿再为袍泽,我绝不再贪没你们的军饷。
饶宾发现根本阻挡不住羌骑的离开,转瞬间坞堡前的平原变得空空荡荡,夜风拂动脸上的黑巾,说不出的凄凉。
“嘿嘿嘿嘿”,饶宾的笑声有如枭叫,让人不寒而栗。身旁随从打了个寒颤,轻声问道:“先生,我们去找狐奴人吗?”
“狐奴人,滇若知道他弟弟死了会饶过我吗?滇阔这个蠢货,我让他不要逞能非要作死自己,也害了我。”饶宾咬牙切齿地道:“先回武阳城再说。”
坞墙上,众人看到羌骑离开,人喊马嘶声远去,地上留下几点火光。冯胜惊疑地道:“怎么回事,羌人怎么走了,援军到了?”
刘宇摇摇头,道:“我听到羌兵的欢呼声,应该是杜阳城出了事。”
很快,火光证实了刘宇的猜测,冯家坞堡隔着杜阳城近十里,仍能清楚地看到染红夜色的火光。
众人看着不祥的红色,默然无语。都是杜阳人,城中有家人、亲戚、朋友,过完今夜不知是否还有相见之期。冯平也爬上坞墙,肥胖的脸上不见了笑容,细长的眼中跳动着火光。
“胜儿,你带人去看一看,杜阳城怎么样了。”冯平沉声交待道:“碰到羌兵就回来,不要逞强。”
刘宇道:“冯堡主,我跟少堡主一起前去。”
冯平笑道:“刘公子肯去,老夫感激不尽,我让人准备,你们吃点东西再走。”
半个时辰后,北门打开,百骑冲出坞堡。冯胜跟在刘宇的身后,脑中还盘旋着父亲暗中的叮嘱:若是杜阳城破了,不要再回坞堡,跟着刘宇等人直接南下,找寻官军。父亲这是在做万一的准备,冯胜的心沉沉发甸。
不敢点火把,百骑借着月色向杜阳城驰去。黑夜中蹄声传出老远,听到西侧传来马蹄声,几乎同时双方都勒住马。
刘宇拔出弯刀,与羌骑交战后,刘宇发现斩风剑虽利骑战却不如弯刀好使,便找冯平要了把弯刀。中原的环首刀刀身笔直,只是在刀头处收弧度区别于剑,而刘宇手中的弯刀带有内弧,是匈奴和西域人使用的样式。这种弯刀利于马战,推、劈、砍都强过直刀。
静默了片刻,双方都觉出异常,白利在刘宇的示意下催马而出,高声问道:“对面是什么人?”
黑暗中有个声音应道:“恒家堡。”
冯胜分辨出声音的主人,也催马上前,高声喊道:“是恒大哥吗?小弟冯胜。”
火把亮起,那个声音豪爽地笑道:“小胜子,你小子不藏在堡中,黑天暗地地出来瞎跑什么?”
冯胜尴尬地干笑了声,回头对着刘宇道:“刘公子,是自己人,恒家堡的恒介,我堂姐夫。”
双方缓缓靠近,看清彼此面目,纷纷将刀归鞘。一匹黑马奔了过来,马上汉子笑道:“小胜子,你也要去杜阳城,冯叔舍得。”
“恒大哥,我都成年了,不要老叫我小胜子。”冯胜不无幽怨地道。
“怎么着,你小子跟在我屁股后打猎时可没不许我叫你小胜子。”这是个粗豪的汉子,眉眼在火光中飞扬着,让人分感亲切。
寒喧了几句,恒介收敛笑容道:“杜阳城中起火,八成是羌人破城了,我要去看看能否救出些人来,小胜子,你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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