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搬家?为什么啊?”顾不上礼貌,我只是睁大了眼睛问。
太傅马日磾在寿春,除以礼征召策,表策为怀义校尉,还辟朱治为掾,迁吴郡都尉。朱治已前往钱唐上任多时,此次既特遣心腹前来,只怕是出了什么很严重的变故。
见母亲和几位兄长神情间亦全是探询,来人沉吟了一下,措辞谨慎地说道:“朱将军担心扬州刺史刘繇或将对夫人、公子不利。”
此言一出,在座的每个人都不禁流露出一丝惊愕与不解。在以目光请示了母亲后,权开口问道:
“刘扬州受家舅父、家堂兄帮扶,对敝家一向还算礼遇。如何竟会突然反目,以至将欲加害?”
“这个……”
自从董卓乱政,天下分崩,以袁氏兄弟为首的割据群雄便无视朝廷指派,竞相私自任命地方长官。于是一州一郡之地,便常会出现有朝廷和地方势力分别任命的两名甚至多名刺史、太守,并相互攻歼的情况。袁术杀害了前扬州刺史陈温自领扬州后,朝廷又任命汉室宗亲刘繇为扬州刺史。扬州的州治本在寿春,但寿春已被袁术所占据,刘繇不敢前去上任,便渡江来到了江南。舅父吴景和堂兄孙贲在丹杨,便将刘繇迎至曲阿,帮助他在曲阿建立治所。
见来人欲言又止,母亲神情微动间似乎意识到什么,沉思片刻,她温言道:“舍弟和舍侄可还在宛陵?”
“……不瞒夫人,日前刘繇突然发难,吴、孙二将军猝不及防,皆已被驱逐至江北。”
“何故如此啊?”权大惊问。
来人复沉吟半晌,方吞吞吐吐地道:“袁术将攻徐州,因军粮不足,问庐江太守陆康借三万斛米。陆康以袁术叛逆,不肯与之。袁术大怒,发兵攻陆康,今已围城数重……”
“可袁术打陆康,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呢?”
我脱口而问,倏忽间见母亲脸色一肃,忙吐了吐舌头低下头去。片刻后却听母亲缓缓问道:“那攻打陆康的主将是谁?”
来人停了一下:“是……是伯符公子。”
双睫轻颤,母亲慢慢垂下眼帘:“我明白了……”
可我不明白啊!一头雾水地望向权,却见他亦低首沉默下来,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望着他,一点暗如萤火的震恐,突然在我心头闪了那么一下——微弱的,模糊的,可就是那样真真切切地闪了一下。
却是心直口快的翊大声道:“莫非因兄长替袁术攻庐江,而舅父与堂兄本为袁术所命,刘繇害怕遭到吞并,于是先发制人?”
“辅车相依,唇亡齿寒。刘繇有感于此,也不奇怪。只是他既有高名于海内,当不至于加害我们吧?”匡面带疑惑地问道。
“话虽如此,但朱将军以为防患于未然,总是不错。”
终于是母亲轻叹一声,做出了决断:“即刻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吧。”
挪动脚步,我慢吞吞回到自己的房间,直到跨过门槛时一只手无意间触碰到腰间悬挂的小玉兔——是策见我喜欢兔儿形状的东西而送我的、由上等的昆山白玉精雕而成的小玉兔——那一点暗如萤火的震恐蓦然在我心头爆闪,霎时间一片雪亮——
策攻庐江陆康,围城数重,这所围之城岂不就是——就是庐江郡治舒城?!
舒城,我们住了整整两年的舒城!周瑜家的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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