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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血光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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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繁和宫紫商听着贾管家女邻居的唠叨,据她所言:贾管家一家腊八节前就搬走了,而且其间也有两个人过来打听他们的下落。

    金繁眉头一紧,低声对宫紫商道:“腊八之前……看来是老执刃遇害之前,贾家就搬了,这更说明其中必有隐情。”

    宫紫商紧接着问那女邻:“他们还有什么往来亲密的亲朋好友吗?”邻居再次摇头,神色异常,欲言又止。宫紫商掏出一块碎银子塞到她手里,“你只管说,其他不用操心。”宫紫商这么说着,又瞧了一眼金繁,感受到了他眼神里的小赞赏。

    邻居叹了口气,说:“哎,贾老头老来得子,高兴得很。但两年前他儿子得了重病,谁都治不好,差不多都要给娃备棺材了,却没想到,最后被宫门的大夫给治好了。但是,这娃病是好了,却变得十分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金繁问。

    “这娃突然之间就有了一身蛮力。比如一群小孩子玩闹吧,他一推,就把人家小女娃娃推了一丈多远,脑门都磕出了血,吓不吓人啊?别说女娃,就是个壮汉也经不住呀。接二连三之后,都觉得这孩子中邪了。一来二去,都跟贾家疏远了,没什么亲朋往来。”

    宫紫商和金繁听到此处,都露出沉思和困惑的表情。

    紫衣房间内,三人依旧僵持着沉默。但沉默又各有不同。

    紫衣的沉默更多是冷眼旁观,她想看云为衫如何应对,宫子羽怎样反映;宫子羽的沉默是尴尬与愧疚,他不想云为衫了解自己的过去,更不想在紫衣面前同她回首过往;而云为衫的沉默最为复杂,她既担心行踪暴露,又害怕宫子羽深究,更恐惧寒鸦肆痛下毒手,因为她忧急纠结,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终,还是宫子羽先开了口中,他先看着紫衣:“你们认识?”

    紫衣答:“当然不认识。”

    宫子羽看向云为衫:“你认识紫衣?”

    云为衫直面宫子羽,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然而,在宫子羽的眼光里没有怀疑,没有责备,有的只是愧疚。一个瞬间,云为衫突然有了底气,自信如潮涌一般,连带着应对策都冒了出来。。

    宫子羽对紫衣道:“他们和我说你有客人……我本以为……结果你的客人是……是云姑娘……”

    紫衣没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拿起茶杯,把茶一饮而尽。云为衫心跳如雷,震得耳膜一阵轰鸣。果不其实,紫衣笑了笑,把茶杯翻转过来,准备轻轻地倒扣在桌面上——这是射杀宫子羽的信号。

    对面屋顶上,寒鸦肆毫不犹豫,抬起弓驽,瞄准宫子羽的心脏。

    就在此时,云为衫轻移一步,挡在了窗前,拦在了弓弩与宫子羽中间。

    紫衣冲她抬抬下巴,一语双关提醒道:“云姑娘莫乱了方寸,辜负了人家一片心。”云为衫冲她点点头,又瞧了瞧对面的宫子羽,嫣然一笑道:“心如明镜,不敢欺瞒。没错,紫衣小姐的客人就是我。”

    紫衣的表情是饶有兴趣,宫子羽则更加意外,刚说了声“云姑娘”便被云为衫打断:“我听紫商姐姐说,公子平日经常跑出宫门,来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这里。就算前执刃发脾气,也阻止不了你来见一个人。我实在是好奇,想来看看到底是谁……我猜,她一定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我想更了解你,就一路打听着过来了……”

    紫衣接过话来:“是啊……刚听到有女客找我,我还很惊讶。后来,下人们说是宫子羽少爷带着逛灯市的姑娘,我就知道了……所以我也就请云姑娘来房间里坐了坐,喝会儿茶,聊聊你平日里来找我做什么。”紫衣说到这里,低头笑了笑。

    宫子羽面红耳赤:“我……我啥也没做啊……”

    紫衣说:“紧张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如此紧张一个人。你别担心,我并没有为难她,甚至在你来之前,我们还相谈甚欢呢。”说完娇笑一声,“是不是,云姑娘?”

    “紫衣姑娘和我说了很多你们的事情。”

    宫子羽额头冷汗直冒:“我们哪有很多事情……”

    紫衣轻笑道:“是啊,也就那点事情……”

    宫子羽窘迫万分,恨不能原地消失。

    紫衣挥手娇笑:“好了,我这地方灯红酒绿,云姑娘清白人家不好多留,公子快领回去吧。”说完,她抬手拿起案上另一杯茶,翘着兰花指,轻轻把茶水倒在回流槽里。“我这儿茶也凉了,就不留公子了。”

    云为衫看见她把茶倒掉,这才暗出一口长气,一直剧烈的心跳终于平缓下来,背后冷汗早已打透了里衣。不由上前一步,将手按在了宫子羽臂上,冲紫衣轻轻施了一个礼,恨不得与宫子羽一步跨出房屋。

    对面屋顶上,寒鸦肆收起十字弓弩,沉思片刻,身影掠动,消失在屋顶远处的暗影里。

    宫尚角接到宫子羽私自外出的消息后,立即来到羽宫,眼前一片黑暗,整个院落竟然都没有灯火。他心里暗哼一声,感觉太过蹊跷,径直朝着宫子羽的房间走过去,刚走了几步,感觉有些异样,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血?”他推拉开宫子羽房门,略一定神,抬脚小心地往里面走,刚走两步,脚踩到了碎片,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走到角灯边上,拿起旁边的火折子,吹燃,点亮灯火。房间被光照亮,房间内,桌椅都倾倒在地上,桌面上的茶壶茶杯碎裂一地。宫子羽的那副狐狸面具也掉落在地上,似乎被人不小心一脚踩碎,变成了几块凌乱的碎片。

    墙面上,赫然是和之前一样的无名血字:“弑者无名,大刃无锋。”

    奇怪的是,“锋”字的最后一笔没有写完!

    万花楼大门口,盯梢的侍卫久久不见宫子羽出来,有些急躁,转了几个圈子,连问金复:“怎么办?一直等吗?云为衫已经不见了啊……”

    金复也觉得不正常,遂咬了咬牙关:“不管了,发响箭!通知角公子,新娘疑似逃脱,询问是否下令派侍卫全城搜捕。”他说完,金复取出响箭,对空放箭。响箭迅速升空,发出尖锐的啸叫。

    可响箭刚放毕,金复的手还未放下,却突然身后过来的宫子羽一把抓住,他回头,见宫子羽脸色铁青,大声质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金复脸色苍白,一时间吱唔起来:“属下以为云为衫姑娘……逃走了……”

    云为衫跨前一步,站到金复面前,笑问:“逃走?我为什么要逃呢?”

    金复当下臊了个大红脸,回答得支离破碎:“哦,不,不是逃,是走……走丢了……怕人丢了……”

    宫子羽气得咬紧牙关,一把甩掉胳膊,金复整个人一趔趄,呆呆看着天空中不断炸响的火光。

    此刻,正在贾管家门外的金繁和宫紫商被响箭惊动,立刻意识出了意外,生怕宫子羽出事,迅速返回。

    宫门之内,上官浅一袭夜行衣,步履匆匆,神色凝重,因其走神,步伐不再轻盈,脚下草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且没有注意到迎面飘身而来的小黑。她本想出手了结对方,待见他一身下人打扮,不想多事,旋身躲闭。不料小黑立刻追上去,两人展开近身缠斗。

    交手之下,两人都吃了一惊,没想到对方明显比想象中要厉害很多。

    “你是谁?宫门里没有你这样武功的女人!”小黑沉声喝道。

    随着第一声响箭的响起。天空中,越来越多的响箭陆续发射升空。从山谷小镇到宫门大门,然后到宫门内部的岗哨。

    在这一声声刺耳的响箭声中,上官浅心神不稳,招式露出一个破绽。小黑出掌,打在她肋骨上,上官浅发出一声惨痛的呼声。她忍着疼痛,借着对方掌力,拼命一跃,跳过一道墙,消失在夜色里。

    而小黑也不愿暴露本来面目,见惊动了侍卫,只得转身离去。

    上官浅回到房间,关上窗户,拉下面纱,觉得脏腑内翻江倒海,嗓眼一阵腥甜,将满口鲜血吐到盆里。

    她浑身一颤,脸色惨白,摇了两下,终于晕倒在地上。

    羽宫礼,宫尚角朝着那面写着血字的墙壁走过去,刚走近一些,他的脸色就变了。饶是宫尚角冷静理智,眼前一幕,还是让他吃惊不小——离墙壁不远处的角落里,雾姬夫人倒在一大片血泊中!

    “雾姬夫人!”宫尚角走过去,伸手探向她的鼻息,不禁震惊:雾姬夫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窗外传来刺耳的响箭,一声高过一声,仿佛追命的鬼魂在整个宫门上空啸叫。

    怎么可能?宫尚角有意识地松了松双肩,让自己放松下来。惊诧归惊诧,但他的大脑却在高速旋转,想在错综复杂的线索中找出端倪来。

    等宫子羽几人返回宫门时,看见灯塔再次变成了红色。一队队负责戒严、搜寻的黄玉侍卫队正快速地穿行。有一黄玉待禀告:请执刃大人速到长老院。”

    金繁问:“发生什么事了?”

    “禀执刃,雾姬夫人遇袭,已经被送去医馆急救……凶手无名,再次现身了。”

    宫子羽一听,立刻变了脸色,命令金繁先护送云为衫回羽宫。请宫紫商去医馆看姨娘。他则立即奔向现在去长老院!”

    云为衫和金繁刚刚走进羽宫,就听见庭院里传来喧闹声。数个侍卫正在羽宫内巡查,他们的手臂上赫然佩戴着黄玉。其中一个黄玉侍卫回禀道:“奉花长老之命,前来搜查。我们要搜查的是各宫女眷,看有没有伤者。”

    云为衫忙问:“为何要找受伤的女眷?”她此刻一问,只是紧张,并非是要什么确定答案,因为她的怀里揣着寒鸦肆给的两个半月之蝇的解药包,着实有些没底。幸好,这队黄玉侍卫并没有立即搜查她们,这让云为衫稍宽了一下心。

    另一队黄玉侍卫来到上官浅的房门外。为首的黄玉侍卫拍了拍上官浅房间的门,却迟迟未见里面有任何动静,一时间也紧张起来。

    急促的敲门声将上官浅从昏迷中惊醒,她悚然一惊,强忍着伤痛,将茶水倒入盆中洗净,再把水泼出窗外,然后,她将铜盆放回木架上。但因在匆忙之中,她并没有注意到,之前吐血的时候,溅了一滴在木架上。

    黄玉侍卫正在起疑,宫尚角一声不吭地走了过来。

    “怎么了?”

    黄玉侍卫答:“回大人,奉花长老之命在各宫搜查受否有受伤的女眷,还请劳烦让上官浅姑娘开门。”

    宫尚角走到门边敲了敲:“开门。”

    宫尚角的声音不大,却被上官浅听得清清楚楚,她不禁打了个机灵,加快动作,换掉身上的夜行衣,并且在香炉里放进大量的熏香。她为加速燃香,对着香炉吹了两口气。随即,便有一股浓香升起。上官浅又环视一周,检查有没有留下破绽之处。

    上官浅依然毫无反应。黄玉侍卫与其他侍卫对视了一眼,看着宫尚角,欲言又止。

    宫尚角下了命令:“破门。”

    正当黄玉侍卫要破门而入的时候,房门突然吱嘎一声,上官浅在里面把门打开了。她身上穿着白色水衣,披着一件外衣,睡眼惺忪,头发披散,并无异常。“角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宫尚角从脚底开始打量了上官浅一番。问:“为何迟迟没有开门?”

    “我感觉身体有些发热,怕是惹了风寒,所以喝了安神汤药,早早睡下了,梦中听到敲门声,这才起来。”

    “得罪了。”说完,黄玉侍卫头领和一众侍卫走了进去,四处搜查。

    而宫尚角一进房间就微微蹙眉,他侧眼看到房内香薰点得很足,忍不住摸了一下鼻尖,而浓郁的香味中还夹杂着难以察觉的异样的气味。

    上官浅有些变了神色,微微低了下头,用余光观察着宫尚角的动作。

    宫尚角问:“你睡觉点这么重的熏香?”

    上官浅答:“近日有些失眠,所以可能香料放得重了些。”

    宫尚角走到香炉边,揭开盖子,看了看里面未燃尽的香料,并无异常。香炉边放站着一个铜盆的架子,此刻铜盆里空空如也。宫尚角似乎放心了,却在转身时发现了蛛丝马迹,用手轻轻抹了一下架子边,不知碰到了什么,拇指和食指摩挲了一下。

    上官浅屏住呼吸,直直地盯着宫尚角的手指,他指间拈的不是一滴血,而是自己的一颗心,但愿他可以误判。可随着宫尚角的转身,上官浅提着的心又急坠下来,摔成一地稀碎。

    “你很聪明,知道我对血腥味敏感,故意点了这么浓的熏香,只可惜……百密一疏。”

    “我不明白公子在说什么。”上官浅脸色苍白,却依然嘴硬。

    宫尚角抬起手,把他的拇指和食指指头松开给上官浅看,他的手指上是未干的浓稠血迹:“你告诉我,这是谁的血?”

    此刻,熏香的烟雾已经淡化。一套带血的夜行衣和一双染血的轻便软底鞋也被搜出来,放在宫尚角面前。

    宫尚角拿起那双黑色的鞋子,看见鞋底粘着一块碎片。他嘴角冷然一笑,若有所悟的动了动眼神,立即想起在宫子羽房间看见的地上的狐狸面具碎片。宫尚角面无表情,指尖轻扣桌面,发出“笃笃”的声音,没有人注意到他轻轻地叹息声。

    议事厅氛凝重,两个长老脸色铁青。间谍再次在眼皮子底下刺杀雾姬夫人,不管从哪个角度说,都是对宫家的挑衅。

    雪长老问:“上官浅就是无名?她为何要对雾姬夫人下手?”

    宫子羽摇了摇头:“不,她要下手的目标不是姨娘,而是我。雾姬夫人是在我房间中遇害,可以推测,上官浅计划袭击的人并不是雾姬夫人,而是我……”

    这时宫尚角迈步走了进来,接话道:“只是晚上羽公子刚好偷溜出宫门了,又恰好雾姬夫人去找羽公子,这才连累了雾姬夫人。”

    “姨娘待我如亲人,遭此血光之灾,我比任何人都难受。上官浅是你角宫女眷,你难逃其咎。”

    宫尚角针锋相对:“是我管理疏忽,让恶人趁机行凶,自要领罚。但宫子羽你无视宫门规矩,带着云为衫擅自离开宫门,又该当何罪?我只是无心疏忽,但你是明知故犯。你明知一旦成为执刃就不能离开宫门——”

    “是不可以离开旧尘山谷,你不要狡辩!作为执刃,我有权带新娘出去。我爹曾经作为执刃就带我娘去看过灯会。”宫子羽气呼呼说道。

    “你爹是执刃,自然有权力带妻子同行出游。你三域试炼尚未完成,你也敢大言不惭地自称执刃。而且云为衫还没有被你正式迎娶,怎么能算你妻子?”

    “早晚的事。”

    听到此处,花长老似乎无法再忍受,高声喝斥道:“够了!”他冷冷地看向宫子羽,“你现在坐在执刃的位置上,就应该明白执刃应守的规矩,未请示长老院就擅自带云为衫出宫门,还诸多狡辩,实在令人失望!”

    宫子羽听到花长老如此责备自己,立刻感觉如坐针毡,脸唰地就红了。

    花长老说:“坏了规矩就要领罚,哪怕是执刃。待会儿就请执刃去长老院的禁闭室面壁思过!”

    雪长老轻咳了一声,把话题拉回来。“现在不是追究执刃对错的时候。”他看向宫尚角,“眼下最重要的是确定上官浅是否真是无名。”

    宫尚角说:“确有嫌疑,但还须好好审问才能确定。”

    宫子羽皱紧眉头:“月长老遇害,角宫承诺找出无名,其间一直怀疑羽宫内部藏有凶手,但现在疑犯出在角宫里,还是宫二先生亲自挑选的未来妻子,宫尚角,你就没什么话说吗?”

    “上官浅已经被押送地牢,我自然会好好审问。”

    “之前你怀疑雾姬夫人,现在姨娘命悬一线,你应该为此道歉吧?”宫子羽追问不断,想从气势上彻底压住宫尚角。

    宫尚角云谈风轻,“现在说道歉为时尚早,上官浅未必就是无名。”

    宫子羽愣了一下,大怒道:“人证、物证样样确凿,你还想包庇她?”

    花长老挥了挥手袖,阻止了宫子羽,转看向宫尚角:“尚角,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发现?”

    “有。”宫尚角答,“有两点让我疑惑。第一,这次无名留在宫子羽房间墙上的血书明显是匆匆落笔,最后一笔还没写完就已经离去。从我进入羽宫到走进雾姬夫人房间,全程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影、听到任何异常声响,能在我面前不动声色地全身而退的人,放眼天下,没几个。上官浅的轻功没有那么了得,可以肯定她不是写下血字之人。”

    宫子羽见他顺势为上官浅开脱,冷笑一声,“难道行凶之人可以凭空消失不成?”

    宫尚角轻声慢悟:“写下血字的人,要么轻功绝顶,要么就根本没有离开房间——”

    宫子羽听到这里忍不住了:“荒唐透顶,你自己说房间里只有姨娘和你,那你难道是在指认自己才是无名吗?”

    宫尚角没说话,但是轻轻地发出了一声讥讽之笑。宫子羽听明白了,声音里带着怒意:“你还在怀疑姨娘?真是荒唐。”

    月长老这时出声:“角公子,我很想认同你的猜想,但是我已查看过雾姬夫人的伤,她伤在后背,切口极其精准,必然是有人从身后偷袭她,一剑刺入,绝非自己可以完成。雾姬夫人的伤口极深,窄如细线,可见凶手用的乃是韧性十足的薄剑,是无锋惯常使用的武器。”

    宫尚角说:“错了。现场只有一把带血的软剑,藏在腰带之中,而这条腰带却是属于雾姬夫人。”

    月长老又问:“那不就更奇怪了吗?雾姬夫人用自己的剑刺伤自己吗?”

    宫尚角答:“月长老别急,因为第二个疑点更奇怪。”

    “是什么?”

    “大家应该还记得月长老遇害时,议事厅内整齐干净,绝无凌乱,以月长老的实力,能够被一剑封喉,足以说明无名的武功之高。然而武功寻常的雾姬夫人遇刺,房间却因为打斗而变得一片狼藉,如果上官浅连对付雾姬夫人都尚且吃力,又有何能力将月长老一招毙命?之前我们推测,能在长老院轻易接近月长老的人一定是月长老熟悉的人。上官浅是个新进宫门的新娘,怎么可能自由进出长老院?即使她有理由接近月长老,月长老也不会毫无防备。”

    大厅中,众人都沉默了。连宫子羽也明白,宫尚角分析得有道理,不得不暗自佩服他的冷静和犀利,自己与他相比,确实还有差距。

    花长老沉吟片刻,说:“那上官浅为何会穿着夜行衣出没?为何要去羽宫?”

    宫尚角答:“目前暂不清楚,但很快就能知道答案,我一定会给长老们一个交代。”他看着花长老问道,“不过还有一事,我有些好奇……为何花长老会知道黑衣人是女子,并且受了伤,因此下令搜查各宫?”

    花长老有些闪烁其词:“嗯……是我……是我身边的黄玉侍遇到了形迹可疑之人,打斗中从对方的声音和身形判断出是个女子。”

    宫尚角一笑,冲花长老点点头说:“原来如此。”

    月长老说:“既然上官浅已经被打入地牢,现在就等她的审问结果了。”

    牢房里,上官浅的双手双脚都被锁在枷锁之上,她低垂着头,几缕发丝垂下,她身上已经受过酷刑,衣服上渗出血痕,嘴角也有未干的血迹。

    一双熟悉的靴子出现在眼前,上官浅抬起头,对上了宫尚角的目光。一刹那,两人的眼神都颤了一下,这种微妙的感觉带给上官浅的,不是安慰,而是恐惧。

    她最想看到的是宫二先生冷酷无情的目光——此时此刻,上官浅感觉自己像块冰,角公子冰冷到底,自己才会保持完整。因为,只有他始终冷静,才能相信自己的话。

    宫尚角走到旁边的桌子上,那上面摆满了已经沾了血的刑具,光线下,那些器具露出寒冷的幽光,刑具边上还有一排精巧的酒杯,杯中液体色泽各异。

    宫尚角拿起其中一杯酒:“看来,还没有进行到这一步。”他放下酒杯,饶有兴致地拿出一把类似铲刀的东西,那刀刃锋利无比,仿佛还残留着干涸的黑色血迹。

    “你已经熬过了鞭刑和夹棍,但这只是开始。我手上的这把剃刀刀片韧而锋利,是宫门用锻造暗器的工艺锻造而成的,此刀名为蝉剃,能将每片肉都剔得薄如蝉翼,光是一条腿,就能剔一天一夜,令人生不如死。”

    宫尚角又拿起一副狰狞的面具:“这个是蝴蝶面具,戴在脸上,从上方浇入滚烫的热油——”

    他还未说完,嘎啦一声锁链响动,很明显,上官浅的身子缩了缩,露出了惊恐的眼神。

    宫尚角走到上官浅面前,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这么漂亮的脸,真是可惜……还有那一排小小的酒杯……前面这些剃刀和面具,在远徵弟弟的毒酒面前,都不值一提……”

    上官浅的呼吸急促起来,听起来像是带着哭腔,但依旧沉默。

    “相信我,你扛不住的。你只要说实话,我保你不受苦。”

    上官浅眼睛一亮,却气若游丝:“能不能保我不死?”

    宫尚角深呼吸,顿了顿,重复道:“我保你不受苦。”

    “我若是说了,公子会信吗?”

    “你说你的,我自会判断。”

    上官浅抬起头,说道:“我不是无锋的刺客,更不是你们说的那个无名。但我……确实不是上官家的女儿。我是孤山派的遗孤……进入宫门,只求自保。”

    宫尚角有些意外:“孤山派?”

    “是……当年清风派的拙梅与我小叔叔相爱,遭到清风掌门点竹的强烈反对,为了逼孤山派交出小叔,当时已经投靠无锋的点竹带着无锋刺客,将孤山派一举灭门。”说到此处,上官浅的眼神中充满了恨意。

    “孤山派满门尽灭,未曾听说留下后人。”

    “我爹将我藏入密道之内,我才侥幸活了下来。后来我流落在外,无家可归,幸被上官家所救,又被抚养长大。上官家不愿意把女儿送进宫门,为了报答上官家的抚养之恩,也为了我自己,所以我冒充上官浅,替她出嫁。我立下誓言,一定要为父亲和族人报仇。那年上元夜我遇到匪徒,是你救了我,所以我萌生了进入宫门寻找依靠的计划,只有借助宫门的力量,我才有可能报仇雪恨。”

    “那这和你去刺杀宫子羽有什么关系?”

    “我并非要去刺杀宫子羽,我的目标是雾姬。”

    宫尚角有些意外:“为何?”

    “因为那日听到你怀疑雾姬有可能是无名,而每一个无锋之人都是我的仇人。……我去羽宫,发现雾姬正在宫子羽的房间里。我在窗外偷偷观察,结果却看见雾姬手里正拿着一把软剑,那剑薄而韧,与无锋惯常使用的武器无异。她站在墙上血字跟前,我更确定雾姬就是无名,但我也被雾姬发现了,她的武功在我之上。”

    宫尚角问:“既然她的武功在你之上,那为何她又会被你刺伤?”

    “雾姬是自己撞上来的,她故意让剑脱手,被我抢到,然后撞向我手里的剑……”

    “你说她是故意被刺?”宫尚角一皱眉,突然出手,扣住了上官浅肩膀上的伤口,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冒出血,迅速染红了上官浅的衣服。

    上官浅发出一声闷哼:“啊……”

    宫尚角露出阴狠的神情,又问了一次:“你说的都是实话吗?”

    上官浅弱声细气:“实……话……”

    “你就这么希望我继续对你用刑?”

    上官浅强打精神,抬起头:“我的话句句属实,不怕公子用刑。”

    宫尚角脸色苍白,他压抑着内心的情绪,转身拿起一杯毒酒。

    上官浅突然开口:“我有证据证明我是孤山派的人……解开我手上脚上的镣铐,我给你看。”

    这次轮到宫尚角迟疑了。上官浅轻声哼笑一下,“我已身受重伤,角公子如果连这样的我也怕,那你配不上江湖中的威名。”

    宫尚角放下毒酒,上前为她解开枷锁,上官浅立刻身体一软,倒在冰冷的地上。她挣扎两下,艰难地背过身子,解开了上身的衣服。衣服缓缓落到地上,宫尚角眯起眼睛,看见上官浅右侧的蝴蝶骨处有一个显眼的红色胎记。

    上官浅仿佛气力用尽,昏死过去。

    宫尚角见过孤山派的档案,知道这块胎记,推测上官浅的话不无道理。此外,她也不能死,他还需要她。于是,他立刻从衣襟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陶瓷小瓶,倒出一枚药丸,送入上官浅口中。

    宫紫商回到研究室,发现桌面上研究用的器具还摆在那里,然而小黑已经不见了踪影。桌上有一张字条和一只镶嵌着金箔片的风筝。字条上有留言:无名再次出现,雾姬夫人遇袭,宫门戒严更重,近日我不便再来找你,归期未定,未完成的研究等我回来继续。若有急事,可把此金箔风筝放到空中,我看到就立刻来找你。切勿挂念……小黑。”

    宫紫商放下字条:“啧,谁会挂念你啊,你又不是金繁——不过,小黑好像也不黑呀!”

    羽宫里,云为衫在庭院里徘徊良久,想等宫子羽回来,却迟迟不见他人。雾隐夫人被刺,让云为衫感到深深不安。

    金繁走了过来道:“刚刚下人通知,说执刃被长老罚去禁闭室闭门思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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