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喝酒的房间倒是挺大,虽然是偏厢也比一般人家的正堂大的多。
这是一幢五进的大院落,赵家人丁单薄,也用不起多少仆妇,基本上就在第一进的院落活动,还有后院的柴房和马厩也用的上。
这宅邸也是和王府结亲后赐下来的,赵家原本和方世猛家住的不远,都只是寻常房舍。
常德府虽远不及武昌繁华,也算是知名大府,寻常的一进砖瓦房舍院落,最少也得值五六十两银,如眼前这般五进大宅最少值千两以上,凭赵荣父子的俸禄,攒一百年也是买不起这般大宅邸。
方世猛的家族并非是常德本地,而是四十多年前与朱祐枢从京师南下的校尉家族出身。
国初时,亲王有几千到几万人不等的护卫,建文削藩之后永乐也是接着削藩,到第一任荣王上任时,一般朝廷会给亲王六百校尉,一千护军。
这些护卫都是从京师诸卫中选取,方世猛的家族便是出身旗手卫世家,护卫朱祐枢上任后,两代人经营,方世猛也由百户世职成了仪卫副,官职等同于副千户,但实权却大的多。
赵家则是常德卫本地出身,原本双方泾渭分明,彼此甚至隐隐有敌意,但几十年时间下来,王府仪卫和常德卫之间已经基本融为一体,如方家和赵家这样交好的武官世家,也是大有人在了。
“大妹福薄也罢了。”赵显在一旁气道:“命数的事,咱们也认。但这年把光景,认识不认识的,都是说些不咸不淡的怪话。什么父亲攀附害了女儿,痴心想要大富贵。咱家大妹福份配不上,殿下也没把咱家当回事,晾着咱家压根不理会,直接丢开手了听到这样的话,真是他娘的把人的肺都要气炸了!”
赵显是赵荣长子,年约二十五六,和方世猛一样满脸虬髯,现在常德卫下为百户,说话时气势十足,声若雷鸣,最后将酒杯往桌上猛然一拍,细瓷做的酒杯顿时便是粉碎。
赵显倒是无事,他抖了抖手,右手虎口到掌心全是厚实的老茧,瓷杯根本未能伤他分毫。
赵荣面色一变,刚要斥责,一旁方世猛拦了一下,笑道:“显儿这性子和我很象,都是心里藏不住话的直性子人,你莫怪他!”
赵显抱了抱拳,说道:“在叔父跟前无礼啦,实在是这阵子受的窝囊气太多。殿下不管咱家,底下人怎么嚼舌根子的都有。天可怜见,王府选妃历来是在常德卫和四周卫所里挑,官职都在百户之下,那是咱们家想攀附就攀附的吗?挑的女子要先有德,后选容。咱家大妹,那是整个常德卫都知道的贤惠女子,若不是挑了王妃,起早带晚的练那什么劳什子礼仪,大妹也未必就染了风寒早知如此,还不如早早嫁个寻常人家!”
赵家一家显然都是满腹怨气,憋了很久了。
赵婉儿挑了王妃,王府赐了宅邸,升了赵家父子的官职,这对武官家族来说都是好事。但王妃没有嫁入王府就薨逝,赵家便是处于相当的尴尬境地之中了。
旧日同僚,上司,下属,妒忌之心是难免,说几句怪话也罢了,若有若无的打压和排挤就相当令人难过了。
如果赵婉儿顺利嫁入王府,并且生下世子,赵家父子将来最不济也能加官到亲军指挥同知或佥事一职,三品到四品官职到手是必然之事,富贵几十年也是必然之事。
当初亲事定下来,逢迎拍马的人不少,赵婉儿病死之后,落井下石,排挤打压的也是不少。
“这便是世态炎凉!”方世猛也大口将自己杯中酒干了,抹了抹胡须,说道:“赵显你在咱面前说两句就算了,若叫那起子小人听到了,栽你一个心怀怨望口出怨言的罪名,夺了你百户世职,你可对的起你赵家先祖?”
赵家先祖原本出身陈友谅部下,鄱阳湖一战后投降太祖,后在收福建,湖广的战事中立下战功,由小卒而世袭卫所百户官之职。虽说现在武官势微,六品百户官不值什么了,但若失了先祖流血奋战得来的世职,赵显可就是百死莫赎。
方世猛人虽粗豪,毕竟是在王府中任职当差,心思可是比卫所武官要缜密周全的多。
“小侄明白了。”赵显再次抱拳一礼,闷声而答。
“况且”方世猛沉吟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道:“你们不晓得,王府里头的事,其实殿下掌握的很少。内事都是承奉司,外事是两位长史,殿下又年轻,先前世子殿下就不受太妃喜欢,荣王殿下继了亲王爵位之后,内里那位老太太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几位郡王殿下倒是都比荣王殿下得宠的多,内外交困,殿下日子可并不好过。这一次要去德山,估摸着是殿下大病初愈,心里实在排解不开,所以才要去给先王和王妃上坟扫墓,我私底下揣测,应该就是想去哭两场,排解一下心里的郁气”
方少猛的话,可是令眼前赵氏父子三人,都听的呆征住了。
赵荣夫人和两个儿媳更是纷纷发出惊呼,赵荣夫人却是个信佛的,双手一拿掌,念道:“阿迷陀佛,王府里头原来还有这些弯弯绕的说道那太妃也是作怪,荣王殿下不是她的亲孙儿不成?”
“还真不是”方世猛无奈的道:“老王爷当初嫡妃是李太妃,生了世子,世子又生当今的荣王殿下。杜太妃原本是侧妃,后来李太妃薨了,杜太妃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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