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跪下,并且不准抬头。
多半就是头顶包着黑布的黔首,或是手持扁担的力夫,推着小车赶早进城的菜农,起早挑担卖小吃早点的小贩,早起化斋的和尚,道士,尼姑,各色人等,穿着多半是原色灰白布制成的衣袍,少量的印染蓝布或青布,头顶用黑布包成坟丘似的小小圆形,各人跪趴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
在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之中,惟有马蹄踩在青石板路上的得得之声了。
“这还是大府府城”朱载墐视觉上感觉颇受冲击,心灵也是受到了震撼。
那些面有菜色衣着褴褛的旗军和居民,农人,这些人在名义上都是他荣王治下的百姓,在出王府前,朱载墐想到过百姓的生活可能不易,但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眼前这般情形。
视线所及之处,人人均是衣不蔽体,人人均是面有菜色,百人之中有九十九个身形瘦弱
朱载墐再看自己四周,骑马的仪卫,宦官,官吏,坐车的宫女均是伸头探脑,但这些人看的是街景城墙鼓楼之内,对四周遭的百姓行人却是并未投注过多关注,可见外间百姓情形,对这些大明“土著”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朱载墐微微叹息一声,说什么宏图大志拯救众生的抱负愿望,这些他是没有的。
他现在只想自己过的舒服,解决被密告谋反的危机,排除掉身边的威胁,真正掌握王府至于大明,嘉靖之后有隆庆,还有万历,天启,崇祯,算来七八十年,那时自己早死了,似乎不必太过介怀此后之事。
但今日所见,对朱载墐冲击颇大!
诚然他知道古人生活水平一般,却是没有想到居然是到如此窘迫穷困的地步。
这还是府城之中,湖广在大明也算过的去的地方,毕竟已经是天下第一的粮食产地,这里都是如此,更穷困的西南地方,西北河东等地呢?
细思极恐啊!
可惜自己是个麻烦缠身的亲王,自身尚且难保,暂且就不必多操太多的闲心了
亲王出城,常德卫的一个名叫孙永吉带操指挥使亲自来伺候,下跪请安后派兵丁肃清城门,上南门大开,错开的月城门也是大开,五龙伞在前,清道旗在后,朱载墐被陈纲和方世猛等人夹杂着,众人从城门鱼贯而出。
朱载墐自城外又回头打量一番,月城在城门外,上有箭楼,门闸,城雉等守御防备设施一应俱全,月城城门和城墙正门错开,以防被敌一鼓作气攻克。
敌人要攻正门,则必先攻月城,进了月城后月城城墙和正门城墙上的守兵可以利用守城设施对敌人进行前后夹击,要先破月城,就得面临正面和月城多方面的防守压力,在城守设计上是相当精妙的设计,也足见古人的智慧。
朱载墐在后世已经难得见原汁原味的古代城墙,后世城墙保存再好也不可能有眼前如此宏伟完整的风貌体现,何况还有很多守城将士肃立在城雉后侧,军旗招展,将士持枪肃立,拱卫的对象便是自己
出城之后,那个带操指挥孙永吉却并不退回,表示愿意一并随同护卫。
王文海这时策骑在朱载墐身侧稍后,不禁冷笑道:“孙永吉好歹也是世袭四品指挥佥事,现任三品指挥使,却这般上杆子巴结四品知府,实在愧杀其先人。”
“原来他便是修城的孙德后人。”朱载墐若有所思道:“他带兵前来,应该负有监视之责?”
“其身边青袍官员是府经历司的经历,有文有武,当然是为了监视殿下而来。”
“此辈也是奉命,无需多事。”
朱载墐倒是想的开,既然被告变,地方官府负有监视之责也不足为怪。
至于指挥使巴结四品文官已经不算掉价了,到了万历年间,指挥使巴结知县也是常态,大明武将地位是在持续下跌,现在还有侯伯领兵,几十年后领兵的总兵副将全是一介武夫,身无爵位的下场便是被文官管的服服帖帖!
过得护城河后,上南门外有一条笔直官道,应是通往龙江,益江,长沙等地。
护城河水是引自东湖,东湖水又是来自沅江,出城之后,给朱载墐的感觉是水气润泽,视力不远处就是绵延不绝的平原和隐约可见青山,从水文地理来说常德也算是相当不错的所在了。
此时的湖广行省包括后世湖南湖北全部和四川贵州部份地区,从湖北到湖南北部,沿长江,荆江,沅江,汉江区域,还有洞庭湖四周形成的平原区合称为两湖平原区,又可称江汉平原,主要是长江和汉江冲涮堆积而成,在两湖到云贵的山地区域之间是宝贵的平原区,又因为水流众多可以称为鱼米之乡,在宋时两湖还是需要移民充实的未充份开发区,到大明中期之后,人丁繁育开发完成,这个水利充足的平原区成为大明最重要的产粮地,特别是江南地区主要种植经济作物后,连江南等地也是到湖广这边来买粮。
所谓湖广熟,天下足,便是这一大片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