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语重心长又满怀期望的话语,心中泛起莫名的波澜,这是嘉睦内心从未体验过的波澜。因着这一波澜涌动使然,嘉睦自豪又充满希望的对父亲说:“父亲如此器重儿子,这个重担我义不容辞的要接!我是樊家的独苗,现在家里正是需要我之时,我定当冲在前面,父亲,您就放心吧!”樊秉如专注的听着爱子近于誓言的承诺,频频颌首,最后嘱咐道:“睦儿啊,此一去山高路远、林深草滑,又山里常常虎豹、豺狼出没,这些都是自然灾害,最最重要的是那些个山贼草寇,多半专截有钱人的货。这截货还好,如果是遇到不要命的山大王,那他们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樊秉如说到此,把下面没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该说的他都说了,不该说的他不想对爱子说。他怕这予示不太吉利的话,说了出来怕一语成谶。
此时,嘉睦听完父亲的谆谆教诲和殷殷嘱托,他站起身对父亲说:“父亲,您就放心擎好儿,父亲就是儿子的一面旗帜,冲锋陷阵扛着它;父亲还是儿子面亲的灯塔,为儿子所走的路指引着方向;父亲也是儿子面前的一面镜子,善恶,美丑鉴映清晰;父亲更是一付坚硬的脊梁,家庭的重担全落在这付脊梁上,父亲还是……”嘉睦还想往下说,樊秉如打断了儿子的想要接着说的话。他习惯的捋了捋胡须对嘉睦说:“为父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嘉睦忙接过父亲的话:“父亲在我的心里永远是最好的父亲!”
樊秉如听着儿子帖心赞美自己的话,眼框里盈着温馨的泪花。喉头立时哽住,略作停顿,对嘉睦说道:“睦儿啊,该嘱咐的为父都嘱咐了,你看还有什么为父拉下需要补充的?”站在樊秉如对面的嘉睦连忙说:“家父对这次的走货计划着实筹划的很细密、周全.要说补充,我想提的是,马帮队员的鞋、袜、雨具要多配出一套,以应不时之需,还有就是蛇伤药也要多备些,再就是防痢疾的药也要带上”樊秉如听完儿子的话,朗声笑了起来,并说道:“臭小子,心中很有数啊!呵呵,象我樊秉如的种儿!睦儿,咱爷两也唠了这么长时间,你也该准备明日动身的东西,忙完这些还要好好休息。明早天一亮就得起程,去忙吧!”嘉睦听完父亲的话,孝顺的对父亲说:“父亲,坐了几个小时,您也累了,回房休息吧!我先去看看母亲,然后去风雨楼客栈交代一下明日行程。儿子先行告退。”樊秉如本想回答儿子的话,但此时喉头如鱼鲠在喉,怕爱子看出端倪,只得转过身,无力的挥挥手。樊老爷子此时是真舍不得让爱子走出自己的视线。在古代,商家如兵家,来了令就得走。
嘉睦从父亲的一举一动中看出,老父亲对自己此去西藏走货的不舍和担忧,看着老父亲的背影,心下一热,眼泪也差一点流出眼眶,他忙回转头,向着母亲的房间急步走去。
嘉睦出了父亲的书房,穿过一间大客厅,东南方向是母亲的卧房。此时,嘉睦放慢了脚步,他唯恐惊扰母亲,正待敲门时,门开了,母亲笑吟吟慈爱的站在家睦面前。嘉睦紧走上前欢喜的叫道:“娘,儿子看您来了!”嘉睦娘忙拉着嘉睦的双手说道“睦儿啊,才一日不见你,为娘这心里就空落儿落儿得,和你父亲谈的怎样?详细情形你父亲也不告诉我,只知这次马帮要赶趟货,大把头病了,没人代理。你父亲找你,可是让你带这个头啊?”听完母亲的话,嘉睦笑了,一边扶着母亲的胳臂,一边笑说:“母亲大人,扶您进屋坐下再说也不迟。”嘉睦将母亲扶到对床的贵妃塌上刚坐定,母亲眼光便柔和的看向嘉睦,嘉睦将放在鸡翅木茶几上沏好的香茶端给母亲。然后说道:“母亲大人,孩儿为母亲请茶!”嘉睦娘接过儿子递过来的茶,用茶杯盖拂去浮茶末,只呷了一口茶,便放下了。然后再注目的看向嘉睦,嘉睦被母亲的这种神态看的有些不自然,动了下喉结,然后说道:“母亲,别用这种严肃的眼神看儿子,现在我就将与父亲的谈话如实秉告您还不成!”听完嘉睦的话,嘉睦母亲的脸上才绽开笑容。
五
嘉睦扶母亲落坐后,坐到母亲的身边,如此这般详细告诉了母亲这次由他带领马帮去完成这次走货任务的详情。开始嘉睦娘听得专注而轻松,当听到时间很长时,她的脸上浮起了外人察觉不到的忧虑。他听完嘉睦的话,滴水不漏的含笑说:“睦儿啊,这次你父亲让你领队,一个是信任你,二个是考验你,最重要的是锻炼你对恶劣环境的适应能力,还有一最最重要的一点你能猜出吗?”说完这话,嘉睦娘眼里含着几多慈爱和几多期许。嘉睦自小就秉赋极高,哪有猜不出的道理。他神情严肃的对母亲说:“娘,孩儿猜出几分,您看我猜的对不对。最最重要的一点是,父亲不止这次的事让我担重任,今后家里的大事业也由我来主持。娘,您说我猜的对吗?”嘉睦娘听了儿子睿智的回答,会心的笑了。
嘉睦看着娘如此高兴,忙将茶壶拿来为母亲重新倒了一杯茶。他双手端到母亲的面前:“娘,刚才,儿敬进门茶,您几乎没呷几口,我们娘俩说了这么半天的话,口渴了,儿子为您奉一杯热茶!”嘉睦娘看着儿子孝顺的举动,嘴里连连说这:“好、好、好。”几口就抿尽了。她这是开心,通过和儿子长谈,觉得儿子不再是自己翅膀底下羽翼未丰的雏鹰了。现在正是他展翅高飞历练的时候了。心下这样感慨,口中还是不情愿的对嘉睦说:''睦儿,明天要走很远的路,你要收拾行李和准备捆装货物,还要去马帮客栈给队员们部置任务,是不是要动员打气下?对了,你媳妇红棉你可要在思想上安顿好。看为娘说的对吗?”嘉睦听了他娘的话,娘能这样开明和体谅,是他早预料到的,心里由衷的宽慰和高兴。同心他心里窃喜:这次娘没想以往自己出趟稍远的地方收租催账,娘都要掉眼泪,这次真切儿看了,她老人家没掉泪。哈,我可就放心啦。嘉睦在心里暗自嘀咕着……
这边的嘉睦有些溜号在心里嘀咕,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嘉睦的神思:“老夫人好,少夫人派丫鬟青鸾来问少爷几时回西院?”嘉睦此时回过神来。不等他回话,母亲那边先说话了:“哦,是幺喜呀,睦儿掌控着自己的时间,这事问睦儿吧!”
回过神来的嘉睦听母亲说完,恢复了常态,问幺喜:“怎么没见青鸾人?”幺喜笑了说道:“少爷有所不知,小姐以为您尚在老爷的书房谈事,直接派青鸾上老爷书房去了。”嘉睦摇头,无奈的“唉”了一声。快步的走向父亲书房的方向。
嘉睦的唉声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在母亲的卧室也有半个时宸了,他离开书房后,父亲也离开那里休息了,青鸾去不是扑空吗。
嘉睦正低头寻思兼快步的走着,没看前方,猛听得:“唉呀!”脆脆的一声,让嘉睦刹住了脚。就是这样,也与对面来人撞了个满怀。待嘉睦定睛一看,与他相撞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此时也要找的丫鬟青鸾。此时的青鸾也顾不上害羞,整了整襟袖,急火火的问道:“少爷,老爷找您谈事情谈完了吗?这么长时间了,小姐着急,催我前来,不巧了,您在老夫人这里。刚才找不见您,我可着急了。”说完此话,似觉不妥,忙改口道:“是我们小姐可着急了,这不是,紧催着我来。”说完话还对嘉睦扮了一个鬼脸。嘉睦听了青鸾的话,心里象灌了蜜样甜。心想:还是有老婆好,有人惦记有人疼。然后对站在面前的青鸾说:“你回去秉告夫人,就说我还要去一趟风雨楼客栈,那里一大堆事要我办。办完事我才能回去,差不多个把钟头。”说完话刚要转身走,又叫住了青鸾:“对了,青鸾,父亲和母亲说,今晚去父母亲正房一起吃饭。然后,你要多开解红棉,别让她在我走货这件事上有负担。我走期间,饮食起居要照顾好她。我还有事,不多说了。”
青鸾莲步款款的去樊任氏西厢秉信了,这边的嘉睦也迈开大步朝着自家马帮客栈风雨楼走去。
此时,嘉睦边走边看着天空,天空有一大片乌云在游走,不一会儿,云便聚集起来,成了一片灰暗的云蔼。嘉睦心里说:“不好,天要下雨。”心里话刚说完,雨点瞬间就落了下来。
嘉睦带小跑的向着风雨楼客栈跑去……
哗哗的大雨落在地上,只一会儿,地上便形成了雾气,向天空中细看,可看到倾泻的雨幕,密密重重的垂下来……
雨中的嘉睦虽跑得很快,但再快也跑不过风雨,它们峙无忌惮的下着、刮着……仿佛在考验着嘉睦。
嘉睦的身上已经透湿,他索性挽起裤管,这样不兜风雨,跑的更快一些。到底是年轻人,体魄有,精神头儿足,那旋风般的跑动,象一头豹子,讯捷而威猛。
只一会功夫,嘉睦是一溜急跑上了石桥,然后下石桥,彩到达自家的风雨楼客栈。
“嘭!嘭!嘭!”敲门声惊起了客栈的前台伙计。随着:“啊,来啦。来啦……”的应答声,客栈门开了。出来的是客栈当值伙计唤做“钱甲”的伙计。开门当儿,马上对着嘉睦笑着说:“是少爷啊,您可来啦,我们这帮伙计还在愁这次赶马走货没人领头呢,听说是少爷您领头?”嘉睦看着钱甲,听着他说的话。笑着反问他:“谁说的我要代理你们头儿?造谣!把造谣的人找出来!”钱甲立刻头就搭拉下来,怯怯的嘀咕:“我听错了,我没听错呀。”嘉睦看着钱甲现在与自己刚进屋时截然不同的两种神态,“扑哧”笑出声来说道:“钱叔,是侄儿逗您哪。您说的没错,家父让我这次代理梁把头带各位走趟货。我是来看大家收拾的怎样了。”嘉睦的话刚一说完,钱甲就一拍大腿的说:“我说吗,我绝没听差,少爷带领我们,我们有信心!”然后扯开嗓子喊起:“伙计们,快来,少爷来啦!”这一声不打紧,本来他的嗓门儿就高,加上雨天,客栈落脚歇客稀少安静,差不多整个客栈响彻着钱甲的高音喇叭似的回声。
不待声音全部落下,悉碎踢踏的脚步声从各个屋里走出。
嘉睦看着52个大汉鱼贯而出,于是站在客栈大厅的正中,神情庄重的说:“各位老少爷们,这次的赶马运货,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说它艰巨和风险,从货主投的标的额就可看出。是我们云南著名的普洱茶和一批精美紫砂茶具,重要的是紫砂茶具是易碎品,几千里远的路程,要完好好无损的运送到目的地,却不是一件易事。但风险在,勇气也同样在。是不是,伙计们?”嘉睦的话刚音一落下,马帮的五十几个人异口同声的高呼:“风险再大,人定胜天!”嘉睦听着马帮伙计掷地有声的宣言,感动的泪在眼圈里转动,但他忍下了。坚定大声的对着伙计们说:“大家决心这么大,我放心了。这样,马上开始去马厩看下马掌磨损情况,今晚的马要喂上好的豆饼和豆粕。雨具和靴袜每人都多备了一套。一会到钱甲那里去取。再看看一下马鞭、马鞍、马蹬等要仔细维护好,我们赶的可是最远的路。一会我领你们将货物捆绑好,早晨走得早,今天就得收拾稳妥,免得太早起理货着急。”
大家听完嘉睦少爷的命令,心里都真心的佩服,佩服他做事周全,干练。
六
嘉睦于风雨楼客栈安排好马帮中诸事宜,已是掌灯时分。心中默念:这一大半天才回家,红棉一定着急。所以加快了脚步向家的方向疾步走去。
这边,家里的樊任氏眼见掌灯时分丈夫还未回,虽然知晓丈夫是为明天马帮走货之事操心张罗,但还是担心和焦急。此时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真如百爪挠心,说不出的滋味。这时青鸾走进来,看着樊任氏焦急的神情,无不怜惜地说道:“小姐,少爷现在未回,您一定着急了,不如我再去一趟上房老爷那里询问下?”听完青鸾的话,樊任氏更着急起来,但她必竟大家闺秀出身。把此时心中的焦虑压下,面带微笑得对丫鬟青鸾说:“知道你说的都是为我好,但你已经去过上房老爷处问过一次了,总这样三番五次的询问,一来惊扰二老,二来也显出我太小家子气,不信任少爷,还有就是……”还没等她说完整要说的话,青鸾嘴快接了下句:“还有就是怕老爷和老夫人说少爷是妻管严!”青鸾说完话,笑得弯了眉眼儿,然后用纤指掩着口唇。对面的樊任氏听完青鸾的话嗔恼的说:“反了!这岂有尊卑之理?杖五十板!这打手幺喜人呢?”青鸾自知小姐在逗弄与她,随口接道:“奴卑遵旨去宣招打手幺喜,小姐,我马上去也!”随后,俏皮丫鬟青鸾的纤俏身影如燕儿般飞去。
这樊任氏看着贴身丫鬟青鸾回了自己的屋子。也由于刚才青鸾的逗弄,心情自然轻松了许多。但还是坐不住,索性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正在此时,听到房门敲击声,她快步的前去开门,但看见前面青鸾的小身影已然走到门边。还一边嘴里说着话:“来啦,来啦!”门一开,青鸾闪到门的右侧,嘉睦快步走到樊任氏面前,拉过她的双手,关切的说道:“夫人,天已晚,看,手这么凉,何必亲自出来开门?青鸾不是在你前面开门了嘛。”樊任氏有些不好意思的只笑不予回答。因为嘉睦的问话,她若如实回答,一是矜持不好意思,二一个是青鸾在后面关门也会听到,怕难为情。
二人携手相契的向卧室走去。
七
七
丫鬟青鸾刚走,嘉睦便有些着急的拉着娇妻往二人的卧室走去……
进得屋来,没等樊任氏站稳,嘉睦一把将妻子揽在怀里,嘴里昵喃不止:“红棉,大半天未见,可想坏我也!你有没有想我呀……”樊任氏没有回答,任凭嘉睦有力的臂膀搂着。她陶醉在嘉睦的温情当中……
正待二人陶醉在二人世界的温情之中,只听得外间房里有说话的声音,听声音是二个人。只听一个人说:“青鸾,老爷差我来宣少爷和少夫人去上房用膳,烦请通秉一下!”青鸾:“知道了,我马上回秉少爷和小姐速速前去。”然后嘉睦夫妻二人便透过半开窗棂看见幺喜的身影消失在幕色中。幺喜和青鸾的对话被屋内的二人听得真真切切,樊任氏对嘉睦说道:“别光顾我们二人的感受,二老还等着我们去吃饭呢,快起来!把去打扫客栈的弄脏的衣服换下来,等着,我去衣柜里给你拿新换衣服。”
片刻,樊任氏拿来了嘉睦的衣服,二人穿戴整齐,走出屋子,待走到丫鬟青鸾房门口,樊任氏敲了敲门:“青鸾哪,你在里面吗?”里面马上有脆脆的声音回答:“小姐,我在那,你有何吩咐?”随着话音,青鸾正边回答边系着最后一枚盘扣走出门来。樊任氏说道:“我倒是没什么吩咐,只是想叫上你同去二老的上房吃个饭。这不是,少爷明天要出远门,可能要月八回来,今晚的饭丰盛些,所以叫你一同去。”青鸾受宠若惊的忙说:“小姐,主仆同席,这可使不得!你们两夫妻去吧,少爷和小姐替我多吃点,我就满足啦。”樊任氏听了丫鬟青鸾懂事又知趣的话。笑着说:“青鸾历来懂事知礼,你执意不去,我们走了,这样,我回来给你带些来。”青鸾也不好推辞,笑着对樊任氏道:“小姐可快些去吧,不然老爷和老夫人等急了。”
告别了青鸾,嘉睦夫妻二人走在去赴父母亲准备的家宴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