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消息后,很快就来见了陈商淮。
“敢问宁大当家,此番是否为了寻一个故人?”陈商淮打量着他的表情,“故人背后是否有盛开的莲花?”
宁泛冷若冰霜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复杂的表情,有疑惑,有期待,有担忧,有戒备,带着一些求而不得的神情。
“那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陈商淮不紧不慢地说,“她死了,在皊山,你亲眼看见的。”看着宁泛脸上慢慢积攒起来的阴郁,他又补上没说完的那句话:“好像还是你见死不救的,这么说起来,你算不算杀死她的那把刀呢?”
“可怜了施家千金,到死也不知道等的是谁。不过,你猜她若是知道等的是你这样的人,会不会高兴自己已经死了?宁大当家?”陈商淮笑得开怀。
他心里很痛快,这种痛快甚至比大杀四方来的更酣畅淋。当初施滟让栾怀亭跪在地上磕头有多痛快,他现在就比当时更痛快千倍万倍。
说到底陈商淮终究是个刀尖上舔血的男人,本性里的残忍和阴鸷让他生来就对别人的痛苦感到无比酣畅。更何况宁泛这个人成了施滟狐假虎威的那只老虎,间接造成了栾怀亭的那一跪。
宁泛呆呆地站在原地,万念俱灰。
“生生被人挖下了两根肋骨,气血尽失,该多疼啊。”陈商淮不疾不徐地补上一刀,“宁大当家,这辈子,有过这样的痛吗?”
其实,宁泛一开始就意识到施滟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因为她娇纵蛮横又心狠手辣。虽然他忘记了事情,不知道等的人是谁,但他明白,能让他等的绝不可能是这样的人。之所以一直帮着施滟,不过是想向施滟打听消息。
三年前,他入皊山是为了寻找一种特殊的虫类,宁家的接班人自小时起就在脑中养蛊虫,这也使得他们身体各方面机能都达到了常人无法达到的水平。
因为上一代当家人的干扰,他脑中的虫出了意外,令他头痛欲裂。别无他法,就只能去皊山找另一种更毒的虫养进去与之抗衡,也因为后来的虫子毒性太大,损伤了一只右耳。
两只虫子在他脑中斗争那段时间他几乎快熬不过去,后来清醒之后,记忆出了问题,好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也就不记得施晏了。
之所以让他记得有那样一个人存在过,是因为他有一根金刚结的手链,小了点,他带不上,就知道不是自己的东西,一定是别人给他的,只不过他不记得了。
当时发现金刚结被他妥帖地随身收着时,他就知道赠送这个金刚结的人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毕竟他不曾将什么东西随身带着,如果有,那一定非常重要了。
为了找到那个人,他一直在皊山陵墓里摸索,可是等待他的是杳无音讯的三年,直到看到施滟手上的金刚结……
他不过是去追求一个希望。
他一个人摸黑往前爬,找的是一个完全记不起来的人,只知道那个人送了一条金刚结的手链给他。
看到带着同样金刚结手链的施滟,他小心翼翼,亦步亦趋的跟着,这是他三年中第一次看见希望。
宁泛追寻着所谓的“希望”,最后曙光却是被希望活活杀死的。
宁泛几乎是浑浑噩噩地回到宁家的。
偌大的一个宁家,只有他一个人,不寂寞吗?在得知有那么一个人之前,一点都不寂寞,但在那之后,他就觉得宁宅太空了,空的寂寞。
陈商淮说的话,句句刺在他心上。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挖出两根肋骨,血流了一地。他看那群人杀了她两个心腹,却袖手旁观、置身事外。他当初为了把另一群无关紧要的人带出去,甚至没有多施舍给她一个眼神。
施晏,原来他等的人叫施晏,“晏”字本想盼她日日安好,如今粉身碎骨。
施晏
等我的那三年,等的苦不苦?
被生生挖出两根肋骨,痛不痛?
可惜这些他都问不了了,那个人长眠于地下,不会再有机会问了。
宁泛的心仿佛被人用刀割了一样疼,疼得他几乎站不住,就慢慢地跪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滴下泪来。
施晏,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
三年多来,为了找到她,他只身坐于腥臭尸池不曾悔,一人进入万难险境不曾悔,独自挡下成群血尸不曾悔。
但现在,他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能早些认出施晏来。